游戏

阿梅拒绝吃药，护士们头痛不已。哪个当班护士碰到了阿梅，哪个就头疼。

jean今天好运气，阿梅在她那组。“是你的吗？”我问她。

“是呀，我得想办法与她玩游戏。唉！看我今天是否好彩。”jean苦笑。

1）

餐厅里大家安排就坐。我与约翰坐在靠近厨房的尽头。这个方向刚好看到阿梅。

看阿梅表演是我们这些工作人员默认的游戏。

阿梅89岁，住在这五年了。她是清醒还是糊涂，没人可以确定。

她的头发居然扎了二根辫子，虽然白发苍苍，还是很有点意思。

她坐在轮椅里等待晚餐。

jean推着生命测试仪往餐厅方向前进。我们几个人就开始想笑了。

我们期待她与阿梅的游戏隆重开场。

第一道菜是汤。接着就是沙拉。约翰津津有味地喝汤。

我的眼睛盯着阿梅。jean已经站在她的旁边。

几双眼睛都开始往阿梅的方向瞄。

“嘿，阿梅，很高兴见到你。汤如何呀？”jean的声音轻而温柔。

“不要与我说话，我在专心喝汤。”阿梅没好气地瞪了jean一眼。

我们几个看戏的人互相递了递眼色，沉默后面是无法预测的结局。

“对不起，打扰你一下。要先量血压。”jean很耐心。如果不耐心的话，阿梅会咆哮如雷，这招是阿梅每天的重头戏。

“好吧！给我快点。我还没吃沙拉。”阿梅的汤喝了一半，一半泼在桌子上。

她的餐巾布被她折叠起来放在旁边闲着。

jean将血压绑带放在她的左手臂。阿梅用右手吃沙拉，一半在嘴里，一半掉在地上。

生命测试仪器显示阿梅的血压：155/65。阿梅必须要服药。

jean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降压药。晚餐时服药是疗养院的规定。

“你的血压很高，这是你的药。”jean很小心滴说。

我们几个人眼睛都没有转动。阿梅竟然张开了嘴巴，这不是奇迹吗？

2）

就在药进入嘴巴的瞬间、在我们的无数期盼里，我们听见了一声怒吼：“你想让我服毒吗？这是毒药，想骗我，想得美。”阿梅一把推开了靠近她嘴巴的装药的调羹。

我们又傻眼。

jean不慌不忙坐下，这一幕她见的太多了，太熟悉了，太平常了。

正餐来了：西兰花炒虾，主食是土豆泥。约翰很喜欢吃虾。

他自己吃的很好，我的眼睛又盯着阿梅那边。

阿梅警惕地留意jean。“你还不走？我不吃了。我要回去我的房间。”

“我喂你吃吧。你看是你最喜欢的西兰花。”jean拿了一块西兰花放到阿梅嘴边。

阿梅的肚子有点饿，沙拉掉了一地、汤也撒在桌子上，如果再不吃正餐，也熬不住。

“行吧。不要骗我吃毒药。”她还记得前面的事。

jean岔开话题：“虾很鲜，你尝尝。”

两人相安无事。jean想着如何进入主题。

她拿出药，将显示器上的血压数据正对阿梅：“你看你的血压很高，要吃药。”

“那不是我的血压。你搞错了。”阿梅又是一招。

“那我们再测试一次。”jean没有办法，又不能强迫阿梅。

住在这里的老人是夏威夷最富有的人群，所有人都必须尊重他们。

jean又重复了操作。阿梅的血压还是相同的数字。

“你看你的血压。”jean又给阿梅看数据。

阿梅眼珠动了动：“我吃了甜点才服药。”jean很欣喜。

好不容易喂她吃完正餐。阿梅还去了一趟厕所，返回餐厅时，似乎心情很好。

等阿梅坐好，jean问：“你要芝士蛋糕还是冰激凌？”

阿梅想了想：“我要蓝莓冰激凌。”

jean马上去冰箱找蓝莓味道。

好不容易有一支。jean递给阿梅，就坐在旁边等。

我们几个人被阿梅吊着胃口。

直到最后一口冰激凌下肚。jean赶紧拿出药。另一只手里，她为阿梅准备了服药的苹果泥。

阿梅抿了抿嘴，好像还在回味冰激凌的美味。又好像准备服药。

阿梅将我们的胃口吊到了半空。jean不恼火，我们几个都气坏了。

3）

“好吧。我只吃一口。”阿梅无奈地请求。

jean这次将药打碎放在苹果泥里拌好，刚好装满一调羹，也就是一口。

她戴着口罩，我都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如果这次失败了，那又怎么办？

“啊！”jean一边嘴巴示意阿梅展开嘴，一边将调羹送入阿梅的嘴里。

阿梅随着jean的“啊”，真的张开了嘴巴。

药终于进入了她的嘴里。我们长嘘了一口气。戏总算落幕了,各人纷纷收回了目光，转回到了自己的桌子。

“呸！”一声怪怪的声响。就像有人吐口水。

我们不约而同地望过去：阿梅正张开嘴巴，将药吐在地上。

jean怔在原地，口罩下的表情想必百味俱全。

而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