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历经艰难,重楼夫妻依偎在一起。
“我没事儿,重楼。”水冰寒挣脱了重楼的怀抱。
“你是怕他们看到?!”重楼一语道破她的心事。
“重楼,毕竟我们,我们……”
“还没成……亲……”重楼忽然没了魔君君主的样子,把“成亲”两个字拖得很长,声音还很大。
“你干嘛?!!”冰寒赶快看看四周。
“有什么怕的,我们都回到魔界了,就是在天上,我也能说你是我的贤妻啊!”
“重楼。”冰寒欲言又止。
一想到和重楼成亲,心便又绞痛起来,本以为救出母亲,再拜见重楼的父亲怨王(魔界四王之一,怨王家族在四大家族中综合实力居第二位。神鸟鲲鹏与龙族的后裔,本来鲲鹏以龙、蛇为食,却爱上了龙女,自此开辟了魔族其中的一分支)可现在,现在母亲还在受苦,自己哪有心思考虑婚事,难道典礼上自己无父无母吗?也没有师傅,没有姊妹兄弟,这让怨王的族人,让重楼颜面何存?再说虚天行的命不久已,全是自己的错。想到这,再次痛入骨髓,虽然魔界草甸花园上阳光明媚,可水冰寒控制不住身体抖了两下。
“再过三日,我们便要大婚了,在心里你已是我妻,不过是做给天庭看的,免得他们又找麻烦!”
“你是魔君,这些礼数是不能废的。”冰寒笑得有些勉强,只是我心里……”
“冰儿,我知道,你有太多事情放不下,相信我,都会有办法解决的……嫁衣还满意吗?”重楼换了个话题。
冰寒又勉强笑了笑。
“这些都是外物,这天地间只有你最重要,我的眼中再无他物。”冰寒说。
“别的女子都觉得出嫁这天众人瞩目,无限风光是最好。”重楼浅浅地笑着说。
“我和你在魔界,日日都是无限风光,万众瞩目一日算得了什么?重楼我相信你将是魔界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君主,是一位另天庭侧目的魔君。”
“冰寒你爱我,还是爱魔君?”重楼还是浅浅地笑。
“都爱。”冰寒简短的回答,同时蓝色的眸子直视着重楼。
“我理解,你有那么多家恨仇怨,有仇敌般的父兄,有与你爱恨交织的师傅,还有苦寒冰狱等你去救的母亲,你需要一位足够强大的夫君。”说着他揽她入怀。他亦不需要一个只懂得爱的女子,他需要一个爱他知他,能与他一起统领众魔心怀天下的王妃。
“魔君、王妃,天后送来‘凤簪吉祥金饰’贺礼一套。”
重楼与冰寒大礼谢恩,然后谢过使者,让魔族侍女引使者前去用茶。
“打开看看吧”重楼说,“看看有没喜欢的,不喜欢就赏赐给其他魔女好了。”天后三次刁难他们夫妻,重楼对天庭便更无好感。
“那又何必,既然她赏了,我们装装样子,我选一件大婚戴上,也算是对天庭的尊重就是了。”
重楼点点头,打开金丝楠木雕花首饰盒。
一对金镯上嵌莲花,一对金色法螺耳环,一对镂空金钗,一只金鱼状珠花上嵌紫色水晶,最耀眼的是一只孔雀开屏的金簪,雀头上是红宝石,雀身为黄金,上镶嵌八色碧玺宝石。
“我看这支金钗与你的嫁衣甚配。”
水冰寒伸手去首饰盒中取着金簪,纤纤玉指,刚一触到这簪子,手指便被扎破了。
水冰寒倒吸了口凉气,一重疑云凝上眉梢。
“让我看看,可疼?”重楼赶紧拉过冰寒的手,施了止血咒。
“重楼……我觉得有些蹊跷……”冰寒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没事儿,冰寒,有我,万事莫愁。”重楼握住她有些发白的手,却趁她疑惑时轻吻了朱唇。
“你!你不担心这是什么不祥之兆,还有心情……”
“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大婚,而我心情确实很好。”随后,他拉她入怀,强力深吻红唇,然后是白皙的颈部,耳垂、鬓角……
“我们怎么在这里?”水冰寒再睁开眼睛,他俩已经在白殿的温泉浴池中。
“这样不好吗?”他笑着,戏着水变成金色龙鱼,她亦恢复成白蛟龙真身。
金银两色的水中精灵互相缠绕追逐,时而又恢复人身,身体交织在一起……
“闭上眼睛,用身体去感受。”他命令她。
一点点疼痛后,便是一种极舒服的感受,四肢都懒洋洋地,只想睡去。他棱角分明的脸旁,看着她入睡,将她送回卧室的红木床上。
2
大婚这日,黑庙与白殿七彩灯笼漂浮四周,像一条条彩带将殿宇包裹。天庭灵犀双使奉天帝之命也前来祝贺。
水冰寒身着大红色孔雀开屏的嫁衣,衣领和袖口处为玄色。头饰为十三颗血钻宝石凤冠。中间的最大,左右各五颗,镶嵌在金色的镂空头饰内。二十六串金色流苏遮面,每个垂丝穗(流苏)上镶红珊瑚坠。脚下蹬凤头内高跟绣花鞋。
魔君重楼以红玉簪束发,也身穿大红婚服,领口与袖口处与冰寒一样为玄色。玄色与正红,魔界尚玄尚红。
怨王与丹霞上君正襟坐于堂上,由于冰寒无父母长辈出席,所以由丹霞上君暂代高堂。
重楼拉着冰寒进入白庙大堂。
主婚人由飞狐担任,他身着玄色,唯腰间系大红珊瑚腰带。
飞狐朗声:一拜天地!
重楼与冰寒礼毕。
飞狐欲再唱:二拜高堂!话未出口,却听到极其尖利高亢的一个声音。
“等等!”来人正是紫冥神君。
紫冥神君,他的职责是掌管天上的云霞。他另一个身份则是天后的外甥。
重楼与冰寒并不认得紫冥神君。
怨王与丹霞却是认得他,怨王与上君都长紫冥一个辈分,见他竟然破坏重楼的婚礼,不约而同的瞬间站在他面前。
“紫冥,你这是何意?”怨王先开口叱喝他。
紫冥神君不慌不忙,深鞠一躬。说道:“怨王、上君,小仙为云霞之主,今晨查看云霞所化众仙子,却见一幼女,名作幻儿,却是王妃水冰寒之亲女。”
“胡说!”
“胡说!”
“胡扯!”
“滚出白殿!”
“你来找死!”
他这一言激起千层浪,大堂之内,众魔愤怒!要知道紫冥神君的意思就是:
水冰寒与重楼婚前,已经和他人有一私生女!
水冰寒听闻紫冥神君的话,又惊又怒!这是构陷,因为自己除了重楼从未有男子近身,更何况什么私生女?!
重楼却很冷静,他知道冰寒,他是她的唯一。相信冰寒绝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
可紫冥的话却句句让冰寒心脉怒断。他说:“这幻儿是云边和水冰寒的骨血,有上古昆仑镜作证,相信除了天庭,魔界也自有办法分辨真假,真的假不了,假的难成真。”
紫冥话音未落,一剑柄已经指向他的咽喉!原来承影剑与主人水冰寒心意相通,其实承影剑尖已顶到紫冥的颈部血脉之上,只是众仙魔看不到这无形之剑罢了。
水冰寒震落了凤冠,重楼伸手去拉她,她却用力甩开,蓝色的瞳仁变成了深蓝色,似乎眼底在冒着蓝色的火苗。她收了承影剑,然后站在紫冥面前,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你为什么辱我清白?为什么构陷我?你想要我做不成重楼的妻子?是谁指使你来的?你想要什么?要我的性命?哈哈哈哈!”冰寒极怒反笑,“好,好,好!”伸手再舞动承影剑就是杀招!紫冥眉头皱了皱,他没想到水冰寒出手便是杀招,这种情况下,杀他不等于杀人灭口反而坐实了私生女的嫌疑吗?她是怎么想的?这种拼命的杀伐,自己应对起来还真有些困难。
“冰寒!”
“王妃!”
重楼和飞狐都试图喝止冰寒。
重楼一见冰寒与紫冥厮杀在一起,不肯听劝。便立即上前要阻止她,但冰寒头也未回,只说了一句:“重楼,让我杀了他,你若拦我,我永世不做你的妻!”
重楼知道冰寒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她一生都在隐忍,做凡人,从郡主变成舞娘;为了救母亲,在青城山修道;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出生只是一个阴谋的需要!亲生父亲竟然要将她置之死地!还有天后的种种刁难,为了和重楼在一起,她都忍了。今天她的灵魂终于有了一个归宿,和心爱的他在一起了,可天后他们还不放过她!叫冰寒怎能不恨!怎能不发狂!
所以重楼真的停下来没有阻碍水冰寒,重楼一不动,众神魔便面面相觑也不敢妄动。
“扑”的一声水冰寒肩膀中了一剑,紫冥左臂亦中了冰寒一剑。
重楼心里一紧,想到她此时已近狂态,银牙一咬,不管怎样必须阻止她。
心念方动,眼见水冰寒使出了离魂术!三魂七魄分身成十个水冰寒,从四面八方围攻紫冥神君!离魂术不是分身术,分身术只是可以变出很多自己,但总的功力不曾增加。而离魂术是以将耗尽内丹全部灵力为代价,将所有灵力集中在这一刻,十个分身就是平常功力的十倍,这样的打法是速战速决,一拖延便会耗尽内丹修为而魂飞破散,也只有半魔半人才能使得出,因为只有半人半魔才既有内丹又有三魂七魄。
重楼心如刀绞,顾不得刚才水冰寒的话,立刻上前。众仙魔只见黑金两道光分别拉开水冰寒和紫冥神君!
待众神魔定睛再看时,全都呆住了,紫冥身边站着的是太阳神金乌神君!
重楼与金乌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了,他俩都心照不宣的看了看对方。
金乌先施礼说:“母后派我前来,解决这场纠纷,还请魔君让王妃先停了这样不要命的杀伐。”
“哦?天后知道得很快吗?”重楼知道这事情定和天后脱不了关系!
金乌神君微微一笑:“现在天后已经传云边到了天庭后殿,也请魔君携王妃去后殿吧,昆仑镜和幻儿也已经到了。上古神镜面前真假自现!”
“何必去后殿,多谢天后‘美意’!有道是清者自清!还是到天庭大殿之上,当着众神的面说清楚最好!”不等重楼回答,水冰寒已经冷冷地说,声音里全部是冰冷的肃杀之气,却还隐约有一种铮铮铁骨浩然正气。前殿还是后殿有区别吗?构陷冰寒,用心如此恶毒,还假
紫冥暗自后悔,他之前只是听说过水冰寒,却没有见过她,若知她如此的不好对付,就不该轻易出手,这次自己急于求成想抓住这个机会,是有些冒进了,委实应该假借他人之手,不该自己出面。
再次来到天庭大殿之上,水冰寒面对着高高在上的天后,恨意浓浓。
大殿之上,天帝并不在。仙魔情缘本是由天后掌管,而天帝本性并不喜欢天后这样的一味强人所难,但又深知天后此法意在巩固统治,所以干脆缺席,也是留一条退路。
重楼、冰寒、飞狐、金乌神君、紫冥神君、幻儿、素颜王妃与云边,还有昆仑镜的主人——二郎神君。
重楼见那幻儿,一头银发,蓝色的眸子,小小年纪眼底便有了寒凉之意。虽然是个女娃娃,小脸上已有女子顾盼流连的风情。重楼心底疑云顿起,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在场的众神魔也都盯着这个女娃娃看。
云边痴痴地看着小女孩,眼中都是温情。他只爱冰寒,冰寒心里却只有重楼。如果不是这个小女孩会给冰寒带来无数麻烦的话,他恨不能“承认”这是他与冰寒“生的”孩子,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他与冰寒一直都清白无暇,从未肌肤相亲,哪来的孩子。
冰寒看到幻儿,眼里并没有多少温情,冷冷地一笑,然后并不说话,目光看向重楼,接着就盯着紫冥神君,紫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冰寒的目光分明在说,就算毁天灭地我也要让你魂飞魄散!
半晌众神魔都是无言,二郎神君本是看戏的心思,但见这尴尬的局面,心中竟生出笑意,他乐得看天后的笑话,却也不为魔君担忧,天上地下,就连妻子东海三公主也不能使他心动,除了月宫里的她谁还能牵动杨戬的心。
“二郎神君,请出昆仑镜吧。”终于天后打破了僵局。
昆仑镜下,幻儿泪眼婆娑,小小的人儿站在镜下,已知自己是个弃儿。镜里影像是水冰寒与云边的真身合体,一蛟一龙很是相得益彰。
重楼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一记黑光击在昆仑镜上,“啪”的一声,竟将昆仑镜击掉了一角。
二郎神君微怒,不悦道:“魔君竟然损坏上古神镜?”
重楼也不理会他,径自化作一道黑光,遁走了。飞狐看了水冰寒一眼,迅速随重楼而去。
天后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重楼必与水冰寒心生嫌隙,这魔君王妃之位恐怕要空悬很久。不过,再久她也等得起,到那时,再从众女仙中物色一位即可。
“二郎神君,魔君心情,望你体谅,这神镜也只是掉了小小一角,你暂时好好收起,我必寻三界能工巧匠为尔修补,定当完好如初。”
天后心情很好,表情轻松地对杨戬说道。
杨戬嘴角也撩起一丝讥笑,说道:
“如此最好,谢过天后,本君告退!”轻施一礼,便信步离开大殿。
天后素来知道杨戬对天庭不满,但昆仑镜在他手中,只好请他前来助演这出戏,今天她心情甚好,便不理会二郎神的无理,反而对着杨戬的背影说了句:“神君自便!”
剩下的素颜王妃,已眼角垂泪,以她的聪慧,怎不知道这是天庭与魔界的争斗,只是累及唯一的儿子,心下难过。
云边却似乎全然不在乎别的,眼睛只在幻儿身上。他试探着问天后。
“天后,我,我与冰寒王妃清白如水,这孩子我不知道她来历,只是,只是我能否带回南海?”
他此言一出便立即后悔了,果然,眼见水冰寒怒目看着他!
他要带走幻儿,这分明是有情,既然有情,水冰寒与他之间,恐怕更是说不清了!天地间谁能还冰寒清白?!
素颜更是皱了皱眉,儿子就是太过重情,自己养育他时,时刻要他理性,要他不能感情用事,她与虚天行之间也是相敬如宾,可这样反而使得云边觉得缺乏温情,变得性格温柔多情。
“你既然与幻儿‘有缘’便带她走吧,毕竟你带她走最合适,她真身是云龙,老是化作云霞在天上飘零也是可怜。只是这云龙与你龙族有所不同,她是时刻变幻的,变幻之能恐不在二郎神君之下,你要好生教诲她。”
这话说得轻巧,‘有缘’,父女当然有缘!教诲她,便是认了女儿!
云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天后娘娘,我们告退了。”素颜王妃见事已至此,魔界他们是得罪狠了,再无回环余地,如再得罪天庭,云边将来要怎么办?南海众水族要怎么办?还是按着天后吩咐去做明智一些,虽然她也相信儿子绝不是那般的登徒子,可是云边对冰寒却有真情,他俩是否?做娘的,也只能回去细问云边。
“慢着!”自始至终,水冰寒到现在只吐出这两个字。
“哦?水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讲?”天后微笑着,讥笑着说,她赢了不是吗?
水冰寒并不理会天后的话,走到幻儿面前,默念承影剑。
然后突然向幻儿刺去,当场众神魔,谁也没想到冰寒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此重手,天后太过得意忘形,也没料到。
“不要!”云边大急,心念方动,欲催动灵力已然来不及了。
幻儿却未动,眼里一点晶莹泪珠流落。眼前这个好看的女子,与自己一般的冰雪白发,蓝眸深邃,定是娘亲,可娘亲并不认自己。
对上幻儿眼睛的一瞬间,水冰寒眼前闪过自己在北海苦寒冰域血战亲生父亲银蛟王,父亲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场景。
“当啷一声”承影剑柄掉落在地上。承影剑灵松了一口气。
突然,水冰寒一个转身,驱动承影剑,换了个方向刺向紫冥!
紫冥心知冰寒恨他入骨,已有了防备。他俩斗在一处。
“大胆!”天后轻叱冰寒。
“站殿将军何在?将水冰寒拉出去,扔到南天门外!天庭大殿岂容一个妖女放肆!”
“不用!我自己会走!”冰寒收了承影剑。心知是杀不了紫冥。
她木然转身,并不看天后。眼中无情,空洞无物。接着化作一道黑烟,也走了。
云边嘴角挂了一丝苦笑,她竟然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和自己‘生的’孩子,从入殿到现在,除了怒目那一眼,水冰寒与他无一丝交流之意。
云边摸摸幻儿的头,手牵着她松软的小手,顿时心中一片欢乐,对了,冰寒不要自己的爱,但他可以爱这个孩子,无论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昆仑镜下,是自己和冰寒的骨血却是不争的事实。
2
寒夜燕归巢,雾笼重楼,一涓春月掩苍穹。
曼说北国雪,纷纷扰扰,载愁离去无痕迹。
去年春茶香,犹入清梦,竹炉汤沸成追忆。
一曲卷珠帘,两声长笑,顿觉生死已无味。
水冰寒离开天庭,天地间无自己容身之处。唤出承影剑灵,叫她自去找纯钧剑灵,承影不肯,水冰寒便用了定灵术,定住了承影,要两个昼夜之后才会恢复行动自由。又以血盟解除了与承影之间的主仆关系。然后她化作人身,去凡间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人间已是春意盎然,但满眼新绿,冰寒却更思念玄色魔界,不知不觉来到了第一次遇到重楼的悦来客栈前,本是大婚之日,遭此变故,在人间时已遭遇百般苦楚,而今日唯一的幸福,唯一能带给她幸福的重楼,也愤然而去,而她自问无论做人做魔都是守身如玉,心中只有重楼,落得这样的下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若魂飞魄散的好。
悦来客栈的伙计看到魂不守舍的冰寒,问她是不是要住店。
水冰寒便要了间上房,又问伙计有没有雅鱼吃食。
伙计回答说:“这位姑娘,雅鱼不常见,您要吃,恐怕要多住些日子,才能碰到。”
冰寒点点头,要伙计送来一壶老酒和文房四宝。
关上门。扑扑泪珠滚落,忆当年……
“你这人好无理,刚才伙计问你,你说不要,现在我要了,你又要,哪有这种道理!”还没等店伙计回答,公孙渺(重楼)便抢白她。”
“哈哈哈,高见!来喝酒!”公孙渺大笑。
鱼化龙
怒雨滂沱鱼龙泪,
雷声尤长天幕远。
北望故里黄河,
只身东游入海。
旧梦随风万里,
心中何止千言。
暮然回首龙门,
已是两重人生。
这是当年她留给公孙渺的诗,当时,她并不知道公孙渺是重楼幻化的。
再提起笔,她写道:
寒夜燕归巢,雾笼重楼,一涓春月掩苍穹。
曼说北国雪,纷纷扰扰,载愁离去无痕迹。
去年春茶香,犹入清梦,竹炉汤沸成追忆。
一曲卷珠帘,两声长笑,顿觉生死已无味。
“重楼、重楼,你怎得不信我?”泪水打湿了宣纸。锥心透骨之痛,他不信自己,也难怪他,二郎神君的昆仑镜下,一切真假可辨,可是那幻儿?若说冰寒不坚强勇敢,那是妄言,多少艰难苦难,她都走过来了,可是这一次,冰寒知道如重楼不信她的清白,仅凭自己根本无法解除天后和紫冥神君的构陷,太累了,太累了,生来便是父亲银蛟王一个阴谋的产物,算了吧,算了,真的太累了……她厌倦了,活得太累……不若,自毁内丹,散灵而去……
她放下笔,倒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酒,酒入愁肠愁更愁!
也罢……
她坐定,催出内丹,看着眼前淡蓝色发着浅浅蓝白光的内丹,笑了笑,闭上眼睛,使出全部灵力,击向内丹。突然一道热力,谁?是谁将内丹打回了她体内?紧接着一阵眩晕,她昏了过去。
她醒来,眼见在一个水幕后的洞中,躺在温暖的红木床上,身上盖的云锦被。
“重楼?飞狐?”冰寒一惊,然后苦笑道,我做梦了。缓缓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入幻境了,也好,就此散灵吧……”
“冰寒,冰儿,你醒醒,醒醒。”耳畔是重楼焦急的声音。她却怎么也睁不开沉重的眼皮,似是千斤之重压在心头,不愿醒,不愿活。
重楼看着冰寒,叹了口气。
“怪我,冰儿,飞狐,你赶紧看看她怎么了。”
飞狐切脉,左手心、肝、肾,右手肺、脾胃、命门。
“心力交瘁,又欲自毁内丹无生存下去的意愿。”飞狐说道。
“你竟然伤心至此,怪我,冰儿,我以为你一向坚强勇敢,这一次也不例外。但是,我却忘了,你恨人间,怨天庭,无亲无故,孤身飘零,唯一拥有的便是我和魔界,魔界是你的家呀。”
重楼看着冰寒,皱着眉,眼里写满了担心。
“你不怪她??”飞狐有些狐疑。
“怪她什么?幻儿这事根本是天后和紫冥搞得鬼,我信冰儿。”
“那你在大殿之上便是做给天庭看的了?”
“是的,我故意怒击昆仑镜,损毁上古神镜,得罪二郎神君,换得太后以为她的离间计成功了,实际上我从不怀疑冰儿对我的感情。”
“你打算怎么办?告诉她吗?”
“我本欲不告诉她,因担心那个‘小诸葛’(紫冥神君又称小诸葛)暗中监视,冰寒稍有松懈便被紫冥看出。紫冥其实很厉害,心机很深!可是现在,我实在怕她承受不住……”
“你若告诉她,天后、紫冥虽然受天地法则之限,神魔不能互用读心术,但她是天后啊,众女仙之首,若想进入冰寒的梦境,恐怕还是有可能的,一样能知冰寒之心。还有既然你魔君都不在乎冰寒了,天后和紫冥还不趁此时机除掉她?那日冰寒与紫冥一战,紫冥恐怕已知冰寒与他永世为敌之心。而天后也会担心,万一哪一天你对冰寒旧情复燃,岂不又坏了她神魔联姻的大事!不等你弄清幻儿的来历,为冰寒洗清冤屈,她便……”
“不,我得告诉她,告诉她我初心未改,否则叫她怎么活下去?你看她的诗,‘生死无味’,她已经觉得活着没有意思了。自毁内丹,准备散灵了。”重楼打断飞狐。
“不如,不如……”飞狐欲言又止。
“你我万年兄弟,有什么便直言吧。”重楼说。
“把她锁入魔熄地心幻境吧”
重楼一双朗目看着飞狐,久久未言。
过了很久,他才幽幽地说:
“我做不到。”
“只有这样,无论是紫冥、天后或金乌神君都无法找到冰寒,都无法加害她。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飞狐问道。
“魔熄地心是幻境,是去魔灭心之处,那固然没有痛苦,可我怕冰寒再也回不来了。”重楼心如空洞,不,他舍不得她。
“你对她没信心?对你们的感情没信心吗?”飞狐说。
“你用激将法也没用,我,我实在不想失去她。”
“你是魔君,又有天泷和水月镜花双剑,带她破幻境而出算不了什么。”
“但若她不愿意出境,千年之后,便成了一介凡人,永除魔性,与普通凡人无异,一次次入轮回,就算她修道也是仙道非魔道,与我再无因缘。我……”重楼闭上眼,痛苦的摇了摇头。
“若她与你再无缘,也是天道使然,成了凡人,便忘记了一切,别的不能,你却能让她每一次轮回都过得幸福快乐。天后、金乌再龌龊也不会因小失大,加害一个构不成威胁的凡人。而那时候紫冥,恐怕等不到那时候,我俩就联手收拾了他。”
又是沉默,许久,重楼终于点了点头。
“除了魔界苍生,我此心最挂念冰寒,若她无痛,我来承受也罢。”重楼满眼苍灵与悲哀,继续说道:
“我这就将冰寒锁入魔熄地心幻境吧,你带天泷和镜花水月双剑去监视紫冥,他应该难以发现你,但你难近他的身。所以,如果他去见天后,你让水月剑灵缚在他身上,我感觉……这紫冥与幻术、与昆仑镜恐怕都有渊源,只有水月剑灵能靠近他,你去验证一下,一定要小心,那家伙诡计多端!”
“他是神,怎会与幻术有关?”飞狐有些不解。
“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昆仑镜这样能辨天下真伪之镜,恐怕也有能造幻化万物之源,你看水月、镜花,一个是幻境的制造者,一个却是破除幻境之剑。都道镜花、水月剑是昆仑镜所剩材料打造,这个我一直有怀疑,直到我同时见到昆仑镜和紫冥神君时,才有所悟。你发现没有?二郎神君的昆仑镜发出的是幽蓝的光,与镜花剑光几乎一样。而水月剑发出的光却是紫色的,与紫冥神君的护体神光极为相似?难道这只是巧合吗?”
飞狐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你真行,那么混乱的境况下,我以为你早气疯了,没想到你观察的那么细致,我都没注意到。有道是关心则乱,你这未免太过冷静了吧?”
重楼苦笑了一下说:“我是魔君,有魔君的责任,不能完全感情用事。”
3在魔界的高山草甸花园之上,地狱之花完全枯萎,取而代之的是倒塔碧桃,不过树木尚稀疏,桃花也很少。
重楼放下怀中的冰寒,仰望苍穹,心道:“世间人都以为这魔道是邪,天庭众神为正道。曾经那些想推翻天庭的统治,一统三界的魔君,也不是全是野心太大,殊不知在这天庭重压之下,魔君的日子不好过,当然有揭竿而起之辈。可叹,我魔界满眼的曼珠沙华,今日竟是这般光景!”
叹了一口气,重楼伸出细长的手指,直指魔界大地,一圈又一圈的红黑两色光晕此起彼伏的闪烁,而光晕的中心便是魔熄地心幻境的入口,重楼再次抱起冰寒,一跃进入魔熄地心幻境。
这魔熄地心幻境,乃当年伏羲大帝遣魔蜂一族所建。整个幻境如同蜂巢,一个个洞中都有一张寒玉床。此幻境意在熄灭魔心,忘记魔性,去魔成人。有些魔为害天下苍生,伏羲大帝便给了这些“恶魔”最后一个机会。与神界的历劫相反,这里是魔道感受快乐的幻境,凡成魔者,往往天道使然,机缘巧合之下,历尽苦难却没有感受过快乐幸福,怨深似海,恨意浓浓。在这里可以享受千年幻境之乐,平息魔心愤怒与怨恨,能出境者或是幡然悔悟,或是释然放下,更有甚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然而,多数魔在这之后便永世为人,且世世困难不断,家破人亡,不得善终。除非有魔、神、佛出手相助,否则永世无法修仙也无法成魔。永远经历痛苦,才是最深的惩罚。
将冰寒放在万年寒玉床上,暂时封印了她的内丹,冰寒于床上如同死了一般,却还有一丝气息,脸上却因身在幻境,显得温柔平静。
重楼一步三回头,看了又看冰寒,心道:“冰儿,我会来接你的,你一定能破茧而出,与我并肩飞舞。”
而此时的冰寒正沉浸在快乐的幻境中,幻境中有重楼的陪伴,有父王南灵王铁灵玉,有母亲,有师傅,有她师弟云边,甚至还有她与重楼的孩子——幻儿,他们都住在南灵王府里,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她将一切都重构错构在一起,按着她的意愿活着。
4飞狐这些天都隐身跟着“小诸葛”紫冥神君。
紫冥很谨慎,一直都没有去觐见天后,只是有查找水冰寒的踪迹。按理说,他该急于向天后邀功才对。
飞狐又耐着性子等了些时日,终于,三月初三,天后寿辰之后,紫冥神君去后殿觐见天后。
飞狐赶紧让天泷派水月剑灵近身紫冥,天泷由于法术不高,不敢近身“小诸葛”,便嘱咐了几句水月剑灵,水月自去。
飞狐、田泷与镜花在三丈之外紧张的看着水月剑灵,果然水月紧跟着紫冥神君,紫光一闪,进到了他袖口中,紫冥果然未察觉!
水月在紫冥神君的袖口里,感觉自己是贴在一面镜子上,好像非常舒服,似乎本就是这镜子的一部分,正径自纳闷,忽听到:
“姑母,侄儿发现水冰寒不见了!”紫冥神君有些忧心地说。
“哦?什么叫‘不见了’?”天后有些微醉,笑着问。
“就是追踪不到她的任何信息。”
“也许她内丹尽毁,灰飞烟灭了呢?你当然就查不到了!”天后微笑着。
“这有可能,我那日有发现她在凡间催出内丹,自毁,后来就不见了,只是、只是,似乎发生得太快了,她散灵有那么快吗?”紫冥疑惑的看着天后。
“我知道你心思缜密,但她都自毁内丹了,你还担心什么?”
“嗯……好吧……姑母”紫冥神君勉强同意了天后的看法。
他接着说:“侄儿掌管的是天上的云霞,这面紫色的碧玺【1】宝镜是我的信物,此物除了能召唤云霞外,还有一个奇特的功能便是仿生,它可孕育子嗣,只要娶得男女各自一滴血,滴入镜中,便可仿生出孩子,与真实的孩子一般无二……”
“我怎都不知道?!你?原来这幻儿是这样来的?怪不得你要我设法取水冰寒的一滴血。”天后惊诧地问。
“天地间有昆仑镜能识万物的本来面目,便应有一物能仿造生出世间万物。这也是天地法则,虚实相生。
“你这不是仙术是魔幻之术?!你身为紫冥神君,印信之物竟然是魔镜?!怪不得你不告诉我幻儿的来历,我虽然知道蹊跷,但既然能除去水冰寒这个祸害也无所谓,却不知是这样来的!”天后有些震惊。
“姑母,神魔于混沌之时本就是一体,阴阳相生相克,魔仙不过是上古大神界定的而已,如果当初把魔叫神,把神称魔,那今天天庭众神不就是众魔吗?如同世间的男女,当初我们这些天庭的神,若让世间人管男的叫女的,管女的叫男的,那么世间人也必然会沿袭的叫下去。”
“你?!”天后竟然无言以对。
“侄儿本来就是紫冥,紫冥,虽有天空之意,然恶紫夺朱【2】,您不会不知道吧?”天后身体猛地一震,随即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是知道了。”
“你帮我除掉水冰寒,你想要什么?可要为母正名?”
“母亲连一丝魂魄都没剩,我为她正名又有何用,我要您灭了火凤一族!我要的是复仇!”
天后良久未语,虽说今天的凤凰一族已经日渐衰败,天地间的火凤总不过那十几只了,早不复昔年盛世,百鸟之王亦被孔雀族取代, 但火凤毕竟是神鸟,灭族未免也……
“当初错的只有你大娘一个,要火凤全族的性命,未免……”天后还没说完。
“哼,哼,哼!”小诸葛紫冥神君冷笑。
“要不是当初依仗凤凰是百鸟之王,火凤又是凤族之首,她岂能那么容易就杀了我母亲?!”
“好,我依你,但有个条件,你不能着急,我会做得很慢,慢得像火凤族自然消亡。”
“可以,但是从今日起天地间再不能有一只火凤诞生!”紫冥神君咬牙切齿地说。
“我,天后,以众女仙之首的名义起誓,答应你。”天后说。
紫冥满意地点点头,
天后亦知道,不答应他,这龌龊之事若被众神魔知道,她这天后算是做到头了。而紫冥诡计多端,肯定还留了后手,恐怕除去他也不容易,火凤族本就子嗣凋零,她只要推波助澜就好。
紫冥神君的父亲是天后的弟弟,也是为保天帝天后地位,当初娶了百鸟之王火凤为妻,但是在他心里却一直爱慕一紫色的小雀。
火凤一直没有孩子,便淘尽天上地下至宝,终于打造成了这碧玺宝镜。想用这镜子仿生成一个孩子。谁知就那么机缘凑巧,紫色小雀的血与天后弟弟之血融在一起,滴入镜中,孕育出了紫冥神君!但此事极为机密,若不是今天紫冥说出,就连天帝天后也不知道。只道弟弟生了一个儿子。
凤凰乃是百鸟之王,尤其火凤脾气暴烈如火,怎能容得这般为她人做嫁衣,便火焚了紫色小雀,那时天帝天后刚刚继任帝后不久,天后幼弟不敢得罪天下飞禽之首。
紫冥神君的父亲不得已,给紫冥的母亲安置了一个“恶紫夺朱”的罪名,说她陷害正室,罪有应得。而紫冥的父亲因痛失爱人,只求一死,便屡次参与战事,终马革裹尸。紫冥自幼便由天后送去了地仙上君处学艺,天后以为幼年的他不记得这一切,谁知他一直刻骨铭心!还偷藏着碧玺宝镜,这样看来,紫冥心机深不可测,哪是什么“小诸葛”,明明就是老谋深算的“司马懿”。
水月剑灵听得目瞪口呆,不过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在紫冥神君路过桃园时,借着一阵风吹过,逃了出来。
黑殿水幕之后,年轻的魔君、纯钧剑灵与飞狐、天泷和镜花剑灵,一起听水月剑灵娓娓道来事实真相。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紫冥神君就是紫碧玺宝镜幻化而来,那幻儿也是,他竟叫她‘幻儿’,看来紫冥虽然非常聪明,却是难违本心。”重楼微笑着说,这下可以还冰儿清白了。
“魔君的意思是?”水月剑灵没有听懂重楼的话。
“魔君的意思是,紫冥神君本可以给‘幻儿’随便取个名字,比如‘红儿’、‘霞儿’反正是个弃儿,叫什么无所谓,他却冒着暴露的危险,叫她‘幻儿’,可见紫冥对自己是父母幻化而来的孩子很是在意,与自己同样出身的‘幻儿’同病相怜,再加上他的母亲被大娘逼死,他怨恨很深。”纯钧剑灵说,他一项爱多嘴啦。
飞狐点点头,显然他也是明白重楼的。
水月、镜花、天泷恍然大悟。
“水月你说你感觉自己像是那紫色碧玺宝镜的一部分?”魔君又问。
“是的,我觉得自己非常舒服,与那宝镜很是贴合。”
“是了。看来水月剑并不是昆仑镜所剩材料做成,而是这紫冥碧玺宝镜的残料所做。昆仑镜在二郎神君手中,倒不必担心,杨戬虽不及伏羲、女娲等远古众神,却也是在商汤时便降临的道家尊神,毋庸置疑。只是这紫冥怨心深重,却身在天庭,若毁了碧玺宝镜和紫冥神君,天地间便少了一样与昆仑镜相生相克的神物,而且恐怕水月剑灵你都会受到影响,但若不杀他……他还会为一己之私,助纣为虐。”
“不能收服紫冥吗?”飞狐问。
重楼摇了摇头道:“他是天后的侄儿,若他归顺魔界天帝颜面何存?”
“那魔君的意思呢?”镜花剑灵问。
重楼说:“飞狐还是辛苦你带天泷、镜花水月去一趟吧,紫冥既然要天后发誓不让火凤族再添新丁,估计火凤族近日是该有婴孩降世。你魔医之术天下无双,保他母子平安,先破了天后与紫冥的阴谋,再由水月剑灵讲述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飞狐你救他们母子性命在先,他们火凤一族必能信任你们。”
“天泷,我看你的面容已不似从前,看来你在人间这些年有勤练法术,很好,我再传受一道幻天剑术,你要用此术带镜花、水月为飞狐护法。之后,左相飞狐还有其他要事,便不与你们同行,你与双剑还要再去一趟二郎神君的住所——灌江口。”
“镜花剑你与昆仑镜能合为一体,但昆仑镜一直辗转在众神手中,能拥有它的都是法力高深的天庭重臣,他们没有允许它演化出自己的灵魂。而你镜花剑灵是上古神剑剑灵,你可以修复我故意损坏的昆仑镜。”
“去吧……天泷,代我像二郎神君致歉,记住一定要在确保火凤母女平安后,再去灌江口……”说完这最后一句,重楼已化作一道黑光往魔界地心处去了。
只有飞狐知道,重楼这是心中高兴,去看冰寒了。
见冰寒被渐冻在寒玉床上,一动不动,面容却十分安详。
“冰儿,我来看你了。”
重楼不用入冰寒的幻境亦知道她现在很快乐,他在她额头上深深一吻:“等我,冰儿。”又化作一道黑光不见了。
5
飞狐带天泷及双剑前往火凤一族的丹穴山,然而他们还是晚到了一步,火凤族长之妻已经开始难产,豆大的汗珠流落,疼得在真身和人形间来回变换,族里的巫医束手无策。一听是狐族长孙飞狐,巫医立即让族长请飞狐诊治,要知狐族是魔界最好的魔医。
火凤族族长本已奏请天庭急派保生大帝前来,他见飞狐后,还有点犹豫,毕竟已经请了天庭的神医,神医未到这魔医却到了,而且还是魔界左相。
飞狐眯起眼睛笑了笑,对火凤族长说:“我打赌天庭不会派人来,我是不急可以等……”
这当口已经传来她妻子凤叫哀鸣……
“族长真不能再等了,你早已焚香寄柬,若来早该来了,再等下去,一尸两命!”巫医急的不行。
族长心慌起来,忙深鞠一躬“左相宽容,请左相救命!”
飞狐也不说客套话,命天泷与镜花剑灵在外护法,断了紫冥的监视。径自带水月剑灵入产房。
飞狐一入内便见紫气环绕胎儿,这正是难产的原因。
这紫气正是紫冥神君碧玺宝镜发出的,但以紫冥的修为,无法将这恶紫之气打入同为神级的火凤族长之妻体内,定是天后祝纣为虐!
水月剑灵与紫冥的碧玺宝镜本是同根,她顺利的吸收了这股阻止胎儿出生恶紫之气,接着飞狐损耗自己的内丹灵力,稳住孕妇的心脉,孕妇可以平稳呼吸了,最后一声小小地软软地婴儿哭声,一个漂亮的女婴诞生了……
“这孩子,这孩子?”族长看到她的女儿却大惊失色……
“有何不妥吗?”飞狐明知故问。
“谢左相救命之恩,左相有所不知,我火凤一族最近数十万年子嗣凋零,但凡火凤族的孩子都是淡红色的瞳仁和一头红发,可我的女儿怎么瞳仁是淡绿色的,且头发乌黑?”
躺在床上的产妇虽然虚弱,却也听到她丈夫的疑惑,这两个火凤却生出一个异族的孩子,这,这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呀!她能不急吗?
“夫人凤兮莫急……”
镜花剑灵收了幻术,独留天泷护法。上前说:“我乃昆仑镜所剩材料所造,和昆仑镜一样,在我剑光之下,真身必现,夫人凤兮可愿意一试?”
夫人凤兮点点头,巫医将女婴至于镜花剑光之下。
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凤凰出现在镜子中,全身翠绿色的羽毛着实可爱,也的确是两只火凤的合体。
火凤族长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说道:“她即是我们的女儿,却为何是绿色的?“
“因为紫冥神君要天后灭你全族,天后已答应他,要知天后一言,天数已变,魔君也只能部分改变预言。”飞狐不紧不慢的说。
“不可能!”族长当然不信。
“信不信由你,不过你这女儿不简单,将开辟一个新的族群,火凤灭族谁也改变不了了,你可以用十几万年的时间验证我说得话,到时候就知道了!”
“让左相把话说完……你这火爆脾气……”
族长夫人凤兮有些力竭,但因感激飞狐的救命与正名之恩,更愿意相信飞狐的话。
族长沉着脸,算是默许。
“水月!”飞狐叫了一声。
水月剑灵应声,便将她偷听到的紫冥与天后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火凤族人。
听完了水月的话,族长的脸色更沉了……
飞狐见时机已到说:“倘若不信,我与保生大帝素有交情,我可与他万里传音,他肯定根本没有接到天庭救你妻女的懿旨”
果然,保生大帝,他在安南行医救人。
火凤族长当时气得顿时吐出一个大火球……还是飞狐施水灭火。
“天庭欺我太甚!太甚!我必反!”
飞狐说:“你先别急,是否归顺我魔界你可与族众商量,毕竟被灭的是你们全族!”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族长夫人凤兮怀中熟睡的小女婴,笑了笑又说:“魔君吩咐我救你妻女,并不强求你归顺。另外,你女儿是“鸾鸟'族始祖,她叫青鸾又叫青鸟,是凤族新贵,以后大有作为!”
“请带我夫妻谢魔君厚恩!”这一次族长是大礼叩拜,飞狐赶紧扶住,不让他下跪。
“对了,你且忍耐,你女儿身上的恶紫之气已被水月吸走,天泷设法掩住紫冥耳目。所以紫冥与天后还不知你妻女平安之事,魔君之意是让你找个隐蔽之所藏好妻女,再做一假坟,瞒天过海。天泷、水月会留下来帮你们。
“我与镜花还有重要的事儿,就不久留了。”
他夫妻二人又千恩万谢飞狐,嘱咐凤族巫医此事万不可外泄!
原来上古神兽有三族四系三旁枝,三旁支便是重名鸟、幽萤、轸水蚓。都是小兽小虫族。四系便是魔界的四大家族,狐族、鲲鹏族、雅女族(雅鱼)、蝠族。三族则是最为尊贵的龙族、凤族与麒麟族。而火凤凰是凤族之首。火凤本是凤凰始祖印度神鸟“菲尼克斯”【3】的直系后裔,又因南方朱雀这位欲火再生的女神,也属火凤族,火凤一族地位曾经十分显赫,天庭众神也要礼让三分。后因第二任天帝天后即位,天后是太阴幽萤,幽萤一族属水属阴,是先天阴气凝聚而成。与火凤族天生相克,她一即位,火凤族便开始逐渐凋零,最终还是被她灭族。
重楼知天后的誓言,天地间谁不能完全改变,但却可以改变一部分,所以重楼在飞狐去丹穴山前便施法,预言火凤虽灭族,但新生的婴孩会变异成为青鸾鸟,自此开辟鸾鸟一支,也算是保护了火凤一族,重楼想要的是凤族最终归顺魔界,要知神兽族人,归属魔界还是天庭,是可以自由选择的。
6
飞狐带镜花剑灵前去灌江口,面见二郎神君。
待飞狐说明来意,并郑重替重楼向杨戬致歉。
杨戬饶有兴趣的看着飞狐和镜花剑灵。
“呵呵,魔君虽然年轻,却心机颇深呀!不过,你来到这里,不怕被天后知晓?”他扬起十分俊朗的脸庞,看着飞狐。
“悉听尊便。”飞狐抬起同样俊美的脸,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他知道二郎神君的府邸,天后的眼线无法窥视。
“哈哈哈哈,好个‘悉听尊便’ 他又瞟了一眼镜花剑灵。
“你能修补昆仑镜?”
“不敢欺瞒神君,我确实可以。”镜花不似水月,一向是规规矩矩的。
“嗯,修补昆仑镜恐怕要耗费你的灵力吧?昆仑镜虽是天地至宝,却不似你等神剑已修成剑灵。”
“心甘情愿!”镜花剑灵回答的即干脆又坦荡。
“呵呵,你们……有意思!看来重楼是亘古而今,少有的魔君呀,有意义,真的很有意义。”
待昆仑镜修补得完好如出后,水月剑灵与飞狐便起身告辞,二郎神君也不客套,并无挽留之词,只是礼数上请飞狐向魔君问好。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杨戬有些感伤,自己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作为道家弟子几度入世轮回,最后一次是辅助商汤灭夏,才成了今天的二郎神君。看着年经的魔界左相,似曾相识。他微微一笑,重楼是个与众不同的魔君,这回天庭与魔界,有好戏看了。
7
黑殿之上,重楼见到飞狐、天泷、镜花水月剑灵都回来复命,便知事情都办好了。
“大家辛苦了,都回去休息修整吧……三日后,我们去天庭!”
这三日重楼忍不住又去了一次魔熄地心幻境看冰寒。
“冰儿,我很快就会给你洗脱构陷了……”
8魔君要觐见天帝,没有特殊的理由,天帝是必须接见的。
大殿之上,俊眉朗目英气逼人的重楼,当堂便列数了紫冥神君的三大罪状。
“第一,紫冥构陷魔君王妃,此罪诛心!”
“第二,紫冥构陷龙族世子,此罪诛身!”
“第三,紫冥暗害凤族长女,此罪灭灵!”
“以上紫冥三大罪行,请天帝查证、处置!另外紫冥是否还有同党,也请天帝明察!”
重楼字字铿锵有力且声音洪亮,让躲在屏风后偷听的天后觉得耳朵生疼,当然她头更大,这紫冥问罪是小,若牵出自己,恐怕不好收场,没想到魔君如此心机深沉,反应机智,竟然骗过了自己和紫冥,真是小看他了!
天帝眉毛拧成了八字,心知近万年来,他与天后夫妻情谊渐淡,天后为了巩固统治变得不择手段,自己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随她去了。但竟然愚蠢至此!紫冥能有什么‘同党’,也就是天后这个姑母。心下生出更多不满,不过眼前之事,只能让紫冥神君承担全部罪责,不过,看魔君之意,也就是为他妻子正名。
紫冥被天帝宣召,心中暗叫不好,但面上还十分镇定。他自知这碧玺宝镜,除了他之外无人能使用法术仿生婴儿,也就无从证明他的构陷,至于火凤一事吗,那恶紫之气早就进入婴儿体内化作恶疾,即使是验尸也无法联系到他身上。紫冥不愧为“小诸葛”,心思也算够缜密的了。
进入金碧辉煌的大殿,魔君携纯钧剑灵与飞狐立于右侧,火凤族长与妻女立于左侧。早就等待多时了。紫冥佯装不知何事,依然礼数周全的见过天帝、魔君、左相飞狐。
“魔君在大殿之上,向本帝参奏你三条大罪,条条当诛,你可知罪?”
“天帝、魔君,不知微臣何罪之有,这其中是否有误会?还请魔君稍息雷霆之怒。”紫冥神君到了这个时候还强自镇定。
天帝也不罗嗦,说:“笔录小神司政,拿给他看!”
黑纸白墨,三重罪:
“第一,紫冥构陷魔君王妃,此罪诛心!”
“第二,紫冥构陷龙族世子,此罪诛身!”
“第三,紫冥暗害凤族长女,此罪灭灵!”
紫冥神君的手略抖了一下,重楼心中暗自讥笑:“自作聪明,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吗?”
“天帝,魔君此间必有误会吧?那幻儿在昆仑镜下显出真身,二郎神君与天后都可作证,怎是微臣构陷?这凤族长女又是怎么回事?微臣,实在实在是惶恐。”
“天帝、魔君面前就不必惺惺作态了!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是吧?”飞狐先向天帝施礼,然后说道。这样的场合,魔君若与紫冥对质有失身份,自然由飞狐代劳。
“左相此言差矣,请问有何证据?”紫冥自然是死不认账的。
“启奏天帝,我魔界战将天泷携镜花水月双剑灵在殿外候宣多时了,请天帝下旨觐见!”
紫冥一听水月镜花双剑,心中更加不安,魔界什么时候收了水月镜花这两邴上古神剑?天后在屏风后也是一震,心下想:“不好!”
天帝当然是镇定的,但他不得不再次审视这位年轻的魔君,不知何时,他竟将水月镜花收入囊中?
重楼本意是不让天庭知道众剑灵在魔界,但如今两害相较取其轻,为了证明水冰寒的清白,也只能将水月镜花的秘密公开了。也好,让天后、金乌有所顾忌。
天泷身背双剑上得大殿,水月镜花剑灵立于他身后。
“天泷见过天帝!”
“水月、镜花剑灵见过天帝!”
“免礼,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紫冥构陷水冰寒?”
“请紫冥神君请出召唤云霞的碧玺宝镜”水月说。
天帝点了点头。
紫冥无奈掏出宝镜,众仙魔一见,果然是紫色碧玺透亮晶莹的神器。
“斗胆请天帝与天后各滴一滴血在宝镜上。”水月又说。
“大胆!天帝、天后何等尊贵,岂能你一个剑灵说滴血就滴血?”紫冥的声音里有些颤抖。
“不如这样,请天帝随便指派一个这里的宫娥和站殿武士,将他们的血滴在宝镜上,只要一滴即可。”天泷慢悠悠地说。
“我这宝镜不能见血,见血就无法再召唤天上的云霞了!”紫冥诡辩着。
“是吗?我看你这宝镜是仿生神器,只要滴上男女各一滴血,再启动幻术,便可仿生出一个婴儿!而且这孩子和亲生的并无区别,昆仑镜下也无法辨别。”
“天地间还有这等事情?我倒有些不信了。”天帝皱了皱眉,然后说,“紫冥的话也有道理,他的宝镜若见血……”
天帝的话还未结束,两滴鲜血直奔宝镜而去,是火凤族长将他自己与夫人凤兮的血打入碧玺宝镜,血一遇宝镜立刻被吸了进去,同时,瞬间宝镜已到水月手里,天泷、镜花与飞狐、火凤族长四位立刻将水月护在当中,阻止紫冥及其他人破坏,重楼则直视天帝,一双朗目毫无惧色,只要天帝施法,他便立刻阻止。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宝镜中便生出一个婴儿,也是个女婴,竟然与火凤族长夫人凤兮怀中的孩子极其相似!
水月抱着孩子再次跪在大殿之上,天泷、镜花站在水月右侧,火凤族长与飞狐站在水月左侧,镜花剑灵发出幽蓝的光,显示出孩子的真身,竟然又是青鸾,翠绿色的羽毛,由碧玺宝镜生出的婴儿确是凤族族长与夫人凤兮的合体。
天帝毕竟是天帝,内心是震惊的,但表情是淡然地……
“紫冥,这你作何解释?”天帝明知故问。
“哈哈哈哈,我机关算尽,居然不知天地间还有一个水月能催动碧玺宝镜!”紫冥神君徒然大笑。
“一切罪行都是我做的,构陷魔界王妃、阻止火凤族婴儿出生,都是我做的,罪臣扣请天帝惩罚!只是,罪臣散灵前想知道这水月镜花双剑为何与碧玺宝镜和昆仑镜如此相似?”
“她们本就是当年制造碧玺和昆仑所剩材料所致。你以为天下独一无二所以便肆无忌惮,你与火凤族倒是有些瓜葛,横竖你的生母便是被火凤族逼死的,可我魔界与你并无仇怨,你为何要陷害王妃?是谁指使你的?”重楼不待天帝说话,便逼问紫冥神君,因为他知道,紫冥与天帝都会维护天后,若由着天帝处置,根本没有他魔君说话的机会。
“此话差矣,魔君,我是恶神,作恶还需要理由吗?”
“你这是诡辩!”
重楼还想说什么,却被天帝拦下来了:
“魔君,我会处置紫冥的,会还冰寒王妃一个清白!”
此话一出口,重楼便知不能再追问下去了,这是天庭,紫冥是神,不是魔,自然是天帝说了算。不过,重楼的两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一是证明水冰寒的清白;二是敲山震虎,给天后一个下马威,告诉她我知道紫冥背后是你在捣鬼!于是他说:
“全凭天帝做主!”行,我魔君面子也给你了,看,你怎么处置这个紫冥吧……
“紫冥你身为神君,不思如何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却构陷魔界王妃,暗害火凤族人,我罚你变成钟杵,到人间大钟寺【4】敲钟,至于期限吗,魔君你看呢?”
“就到凡人不存在的那一天吧……”天帝还了魔君一个面子,重楼却也不客气!我魔君也不是好欺负好糊弄的。
天帝心中一秉,心道:“魔君你也够狠,这还不如魂飞魄散呢,魂飞魄散便没有痛苦了。身体变成钟杵,意识还在,除了要忍受身体之痛,还有永无期限的心理折磨。除非人族灭绝,下一个轮回开始,否则……无期徒刑。”
天后在屏风后听着,银牙几乎咬碎了。
要说这紫冥也真是个枭雄的材料,面对这样的惩罚,一声不吭,也不求饶,他知道,求饶也是没有用的,徒增羞辱而已。
终于解决了构陷冰寒的“小诸葛”,重楼一行回到魔界。
重楼让飞狐、天泷与水月剑灵回去休息,自己则带上镜花与纯钧剑直奔魔熄地心幻境,他迫不及待地要唤醒沉睡的冰寒。越早唤醒她,越容易帮助冰寒回到真实的魔界,若时间太久,恐她深陷魔熄地心幻境,再也不能回到自己身边了。
此时的水冰寒是幸福的,要把一个感觉幸福的人,从幸福中拉出来是困难的,何况是一个第一次有了幸福感的魔。
重楼让纯钧剑灵与镜花剑灵候在洞外为他护卫,随时听召。独自走到水冰寒身边,看着熟睡的她,露着安然的笑容,只是幻境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千年过后,冰寒便会永远离他而去。想到这,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用读心术。
这一次,与往常不同,他要进去对方的心房,多停留一段时间。因为这里是冰寒的幻境。此时,冰寒的世界里有父王铁灵玉,有母亲,有师傅,有她师弟云边,甚至还有她与重楼的孩子——幻儿,他们都住在南灵王府里,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当真实的重楼出现在冰寒面前,她并不惊讶地说:“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去黑殿处理公务了吗?”
“我是真实的重楼,冰儿我们该回去了……”重楼心情十分复杂的说。
“你在说什么重楼?你是不是病了?”
“我才是重楼,这里是魔熄地心幻境,所有一切不过是你自己虚构、错构的,并不是真实的魔界。”重楼狠狠心说。冰儿你……”
“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变作魔君!”
重楼的话还没说完,一柄无影剑杀了过来,却是承影剑灵。
原来佩剑必须听从主人命令,主人若命令她在幻境,她就必须在幻境。
重楼轻轻弹开承影剑,说:“你来告诉她”
承影剑灵叹了口气,说:“王妃,您若继续让我杀,我肯定会听您的,但是就算在真实的魔界,我也伤不了魔君,何况这里只是我的剑灵,我的身体,就睡在您的玉床旁边。您是在幻境啊……我们回去吧……魔君来接我们了。”
“你胡说!我们去见重楼!”
瞬间,他们来到黑殿。
“冰儿,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你用了瞬间挪移,你自己何时学会用这种大法的?你都是化雾遁形的。”
“我,我……”水冰寒一时语塞。
“我们进去吧……”重楼说。
进到大殿之内,见到一个一模一样的重楼正在批公文。
“重楼!”水冰寒一唤他。
那个重楼抬眼一望到真实的重楼,立刻消失了……
“这?是你,你为何要害我的夫君……”冰寒顿时花容失色,也顾不上用承影剑了,粉拳直接打向重楼,重楼一个伸手便拽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搂入怀中。
“冰儿,是我,我才是重楼。”他说。
“不,你不是,我有重楼……”她用拳捶着他的胸膛。
“冰儿,是我不好,给你的魔界,给你的一切,竟然都没有幻境让你觉得幸福!”重楼深深地自责。
水冰寒放声大哭,在重楼的怀中,久久的哭泣。这是她一生中哭得最痛快地一次。
重楼搂着冰寒即将走到幻境的边缘,正当重楼以为一切顺利时,他怀中的冰寒猛地转头向后,身后出现了另一个重楼!
“坏了!”重楼还来不及多想,便被冰寒猛地向前推去,眼看就要跌出幻境。
“镜花剑灵!”重楼大喊,他叫的是镜花而不是自己的佩剑——纯钧。
纯钧剑灵因未得主人召唤,则继续在外护法。
镜花剑灵迅速穿过水幕,进入洞中,然后也甩弃剑身,剑灵进入冰寒的幻境。
“快!杀了幻境里的魔君!”真实的重楼依然大喊。
镜花剑灵发出幽蓝的光,万物在她的剑光下自现原型,何况只是冰寒幻想出来的魔君重楼,只要她的剑光一照,他便永远不复存在,他的存在只由她的心决定。刚才在黑殿上,一见到真实的重楼,他便消失了,那时因为在水冰寒的意识里已经明白这里是幻境,真实的重楼来了。但是,快出幻境时,冰寒退缩了,胆怯了,毕竟她遭受的苦难太多了,回到魔界还必须面对各种考验,解决各种问题,她累了,真的累了……所以幻境中的重楼又出现了。
“承影!”冰寒命令着。
承影剑灵无奈,这幻境中唯有她是真实的,她随冰寒来到这里,是镜花剑灵送她进来的,魔君要她在这里保护王妃。就算魔君不让她来,她也得来,因为她是冰寒的佩剑,有责任保护她,尤其是冰寒在沉睡时。
可现在冰寒不愿意醒来,反而命令她保护幻境中的重楼。
两个不是敌人,也不敌对的剑灵,却只能大打出手。
还有比这更无奈的吗?
“冰寒!这里只有一千年,一千年后你便永入轮回,与我再无因缘!”重楼大声地告诉冰寒。
冰寒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罢了!”重楼席地而坐,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元神一分为二,一个挡住了承影剑灵,一个抓住冰寒,再次将她搂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两片唇贴上她冰冷的唇上。
她一惊!怎得这样火热?这里平时的那个他,吻她的时候,嘴唇和自己一样冰冷。但重楼没有停下来,开始轻吻她的脖子,她有点痒,有点想笑,却也觉得暖暖地很舒服。
就这当口,镜花剑灵剑光一扫,那幻境的重楼真正消失了,再也不存在了。
重楼挥挥手,水月识趣地退出冰寒心房的幻境。
这个世界开始飞雪,大地一片银白,玉树琼花下,只有重楼和冰寒。
她并不觉得冷,很温暖很舒服,她的心开始变暖,周围的幻境也变了,飞雪没有了,树木长出了新绿,花儿朵朵。
他抚摸她的身体,她有些战栗,和从前一样,像个受惊的小兔子。每一寸肌肤都在感觉他的温暖。盛夏,这里的幻境,变成了盛夏,花而热烈的开放着,整个世界姹紫嫣红。
他在她身体里了,她感觉到了。幻境变成了一片金黄,稻田麦浪翻滚。他俩赤身裸体在麦浪中。麦浪又幻化成海洋,他俩都变回了真身,重楼的真身太过庞大,以至于冰寒不得不爬上他的背。他笑了笑,变回人形,坐在海滩上,她亦然。
“冰儿,你若真不愿意回去,我便留下一半元神陪你吧……虽然只有千年,可我……宁愿你快乐千年。”
“为什么只有一千年呢?你就不能一直留下来吗?”冰寒问。
“这里是魔熄地心幻境,虽然每个魔的幻境都是按自己意愿建造的,可是伏羲大神,只给了每个魔一千年时间,这个法则我无力改变。”
“回去……好像很苦。”冰寒吞吞吐吐地说。
重楼第一次感觉到了冰寒的柔弱无助,她一直是坚强勇敢的,但是在她内心,其实早就苦够了,累够了,厌倦了争斗。
“冰儿,你可以自由选择,我……”
这时候,重楼的另一半元神,已经回到身体里,他默默地带着纯钧剑灵与镜花剑灵回了白庙。
让镜花剑灵自去找主人天泷,然后召唤飞狐。
飞狐一见重楼,吓了一跳!
“你!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我将一半元神缚在内丹上,留在她身边。”
“啊?她不肯出幻境?”
重楼没说话,心情有些沉重的点点头。
“那你干嘛留下自己的内丹与元神?!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万一和金乌或银蛟王动手,你没有内丹上的魔力,性命难保!”
“只有留下内丹,那一半元神才能缚在上面,内丹又不能一分为二……有纯钧剑灵和你在我身边,料想并无大碍。”重楼不想解释。
“主人……”纯钧剑灵这个多话的家伙又忍不住了。
“你出去一下”重楼说。
飞狐使了个眼色,纯钧剑灵耷拉个脑袋出去了,他多希望王妃回来,这样承影也就回来了。
“那你要怎么办?真要千年之后与她绝别吗?”飞狐有些担心,毕竟这个主意是他出的,只是他不了解冰寒,只知道她坚强的一面,却不知道她的伤有多深,有多厌世。
“我不知道,只知道让那个虚幻的重楼陪她,还不如我自己陪着她。”这是重楼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做。
“为何不让镜花直接击破幻境,只要一个缝隙,你便可以带她出来了。”飞狐说。
“我不愿意强她所难,她在幻境里很快乐。”
死寂,飞狐无言以对,重楼不愿多说。
良久,重楼问:
“有银蛟王的消息了吗?”
“查到他们在琼岛附近出现过。”
“紫冥之事,天帝可曾昭告神魔两界还冰寒清白?”
“已经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很好……”
“休整一天,后天出发去琼岛【5】。”
重楼说。
注释:
【1】碧玺,宝石的一种,是一种硼硅酸盐结晶体,又称为电气石,。
【2】紫:古人认为紫是杂色;夺:乱;朱:大红色,古人认为红是正色。原指厌恶以邪代正。后以喻以邪胜正,以异端充正理。
【3】见第七章《三试》
【4】大钟寺原名觉生寺。位于海淀区北三环路联想桥北侧。这座寺庙的看点本不在佛,而在一口钟,穿过觉生寺的层层庭院,最后一进便是镇寺之宝栖身的大钟楼。
【5】琼岛,今天的海南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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