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本来是这世上最漂亮的花朵,她艳丽、多彩,无论是像少女红唇般的垂丝海棠,还是像孩子般纯白的贴梗海棠,春天百花争艳的时候,她们总能脱颖而出。
世人喜爱海棠,喜爱她的简洁大气,喜爱她的温柔美丽,却很少有人知道,世间还有种紫红色的七星海棠。
七星海棠花期很短,每一季通常只开三天,当她开花的时候,绚丽得会让周围的花朵都枯萎。
紫红的花瓣独自闪耀在风中,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
花期的最后一天是她开得最灿烂的一天,也就是这一天七星海棠中会产生剧烈的毒素。
这种毒及其狠辣,见血封喉,就算皮肤沾上一点也会立刻溃烂,又无色无味,令人难以察觉防不胜防。江湖上能使用此毒的人寥寥无几,而月流梳眼前的女子恰恰就是其中用得最得心应手的一个。
——海棠门第七代海棠,海棠七。
她的人就如开得最盛的海棠花一般,美丽而大方,她用毒的手法也如那七星海棠一般让人无迹可寻。
月流梳小心翼翼退回原来所在的位置,苦笑道:“海棠仙子的手法果然高明,只是不知道仙子为何躺在地上?”
地上并不舒服,尤其是下过雨之后。
没有特别的原因谁都不愿意躺在这样的地上。
海棠七当然有自己的苦衷,面对月流梳略有嘲讽的问题她也不生气,而是有些无奈的缓缓说道:“你看不出我已中毒?”
月流梳暗自震惊,越会用毒之人对下毒的手法就越了解,说海棠七是江南用毒的第一人也不为过,这样的人说百毒不侵也是差不多了多少,这样的人会中毒躺在地上,月流梳实在有些无法相信。
海棠七看出他内心的波澜,微微一笑,道:“你想不到?”
月流梳道:“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敢相信。”
海棠七道:“中毒之前我也不信,那个人警告过我此生不得再用毒功对付别人,可我没有听他的,于是我就中了毒。”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星辰落也不甘的说道:“虽然我已一把年纪,却还是不想被暗器打死,所以我已不能再用暗器伤人。”
月流梳很难相信有哪一个人,能够同时威胁到这样的两个人,不过他知道他们如今的处境确实不好。
星辰落道叹息道:“你已看出我们的处境,我们只想求你一件事情。”
月流梳问也不问什么事情,回答道:“我答应。”
落星辰知道他一定会答应。
十年前月流梳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欠下过他一份人情。
有的人从来不愿意欠下别人的人情,若是不得已欠下,就算搭上自己性命也会还掉。
海棠七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因为月流梳答应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食言。
星辰落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启程。”
月流梳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他不问去哪里,也不问做什么。
就算是叫他去对付让星辰落和海棠七如此难堪的那个人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已经将他的刀拿在了手上。
刀是把特别的刀,说是把刀其实更像一把剑,因为刀身是笔直的。
但确确实实是一把刀,因为只有一面有刃。
这把刀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名叫“残月”。
这把刀的刀身光镜明亮,置于月光下就能映出天上的月亮,只是无论何时,刀身上的月亮总是残缺的。
拿着这把残月的月流梳已与刚才判若两人。
刚才他看起来实在是普普通通,但现在他整个人却有了一种气势。
——一种神魔退避,所向披靡的气势。
星辰落和海棠七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动容的神情。
海棠七道:“我能不能看看你刀?”
月流梳道:“我的刀不是用来给人看的。”
海棠七道:“听说你的刀出鞘一定要见血?”
月流梳道:“不是。”
海棠七道:“不是?”
月流梳道:“出鞘必定有人偿命。”
……
夕阳已经完全没入了远方的山坳,夜色降临大地。
一辆黑色的马车奔驰在路上。
天已经黑了,黑色的马车在并不宽阔的路上飞驰,仿佛它已经是夜色的一部分。
没有人驾车,只有两匹毛色黑得发亮的骏马独自拉着马车,它们并驾齐驱,四肢强悍有力,每一脚落地都踏起无数尘土。
路是崎岖难行的山路,一面高山,一面悬崖。
路面也不平坦,到处都是凸起的土石,车轮压过,碎石纷飞。
这路很不好走,但却是一条捷径。
这世上的捷径岂不都是困难重重?
马车颠簸得厉害,月流梳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神色平静,似乎这样的颠簸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海棠七与星辰落并没有与他同行,出了城之后他们便分开了。两人也没有要求月流梳去帮他们除掉那个人,而是请他做了一件简单的事情。
送信。
从柳州送一封求救的信到青州,交给一个叫做柳连白的剑客。
月流梳是知道柳连白的。
无恩门门主的关门弟子,此人成名早,生性狂妄,喜欢比剑。
不过他剑法也算了得,传闻比剑一百三十三场未有败绩,又有无恩门这样的背景,在江湖上算是名声显赫。
但月流梳并不觉得这样的人对星辰落他们会有什么帮助。
月流梳想,如果自己愿意与人比刀,大概只能赢个十场,因为十场之后就不会有人再敢向自己出刀。
只是他从不与人比刀,他以为刀是用来杀人的,这是一个刀客对刀最基本的尊重。
虽然月流梳不明白星辰落的用意,但他任然星夜兼程,因为青州很远,上千里路程,他只有三天时间。
一夜的时间就在奔波中流逝,当月流梳睁开眼时天色已然明亮。
天光自东而来,两匹纯黑色的马儿在晨光下泛着至暗的光泽,显得更加神俊非凡。
路已经从崎岖山路变成了宽阔的官道,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因为行人的关系,马车放慢了脚步,徐徐走了一阵,一家客栈出现在了马车面前。
客栈的名字叫做“十里州城”。
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告诉人们,州城已经不远。
而事实上,婉州城正是在离客栈不过十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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