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刚泛白不久我就吃过饭了,我扛着高粱秸做的鱼竿向村东的小河奔去。
我路过他们身旁,他们都端着或大或小、或精细或粗糙的各式饭碗,双腿叉得很开地蹲在那里呼噜着或稀或稠的饭。
他们不看我,或者是装作不看我——我都注意到了,他们那鄙夷的注视着我的眼神,他们心里想着我的憨,我的傻,还有一丝不可思议——“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又或者“这孩子怎么这么贪”。
我不理他们,虽然我低下了头,我一直朝前走。
等我在河边安顿下来时,我才安心了下来。
红红的太阳还不能照到水面上来,水面上映照的是澄静的碧空,还有碧空中的白云。那天,那云,在流动的水波里,又被扯成一条条,一片片,像那晶莹剔透的水草,像那同样被扯成条的杨树的倒影。
刚喂下鱼窝,鱼儿正朝这儿赶——看着远处不断泛起的水泡我就知道。我神圣地等待着……
这等待是焦急的,很磨人。哪怕我的神圣,也经受不住这折磨,有一刻,我有些恍惚。
背后的芦苇坑里,传来叽叽喳喳的苇八哥的叫声,明知看不到它们,我还是回过了头。
毛茸茸的芦花,在微风抚弄下,荡漾成了一片海。早晨的日光,笼罩着金黄的海面,像一个童话——包括那海边的柳树、杨树、楝树、楮树。
苇八哥还在叫着,且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我知道它们就在那里,我似乎能看见它们那有力的小爪子抓紧芦苇的样子,似乎能看到那还在巢里使劲探着小脑袋、激动叫着的小雏——我曾经去捉过它们,虽然一无所获。
回过神,转回头来时,发现鱼漂不见了。扯动鱼线,费力地在杂生的水草丛中拉扯,把鱼钩提起——鱼钩银闪闪的光着,刚才还在鱼钩上蠕动的蚯蚓不见了——这狡猾的鱼!
小心装上钩,再次投进水里,鱼漂很快抖动了起来。当鱼漂向水的深处极速下沉时,我扯起了鱼竿——是条鲫鱼,半拃来长,不断抖动着身子,鱼身上抖落的水珠把水面划出一圈圈涟漪。
太阳照满整个河流的时候,鱼儿要回家了,我也要回家了
当我中午提着一大串鱼回去时,我不刻意显摆,也不刻意回避。
那时,大家是都没钱买鱼吃的,哪怕鱼很便宜,质量也好。
幸运的话,母亲会给我做鱼,更多的时候,母亲不理我的这些鱼,我也不知道鱼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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