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豆皮香

傍晚下班回家，穿过一条街，路过几家杂货店。饥肠辘辘中，一股浓郁的豆皮炖腊肉的香味毫无预兆地钻进鼻孔。这股浓浓的香味，让我忍不住多呼吸几口，记忆如闸门打开，那股故乡的豆皮香瞬间直沁心脾。

说起豆角，可能很多人都以为是豌豆。但是我老家因为海拔，气候的诸多因素，不出产豌豆。老家只出产黄姜豆和四季豆。连母亲都弄不清这些豆类名字的由来，只知道到什么季节种什么豆。可能这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黄姜豆的植株矮小，没有藤蔓，不用攀附于其它高大的植物上，它在一片开阔地里成片生长得最惬意了。开花的时候，花朵洁白，就像顶了一丛丛雪，没有一种颜色，比这样的白更广阔浩荡。后来，黄姜豆成熟了，豆角如它的植株，小巧玲珑的，剥开后的豆粒是明艳的黄。这种豆角煮着吃，没有筋的彼此缠绕，也是晒豆皮的好原料。

四季豆也是普通的植物。在老家，四季豆种子跟玉米种子合种在一起，等玉米苗长出来，并日益茁壮，豆苗便从舒展开来的绿叶旁边，牵出细细的藤蔓，一点点爬上玉米苗的身躯。

七八月的风雨都足够热烈。爬在玉米杆上的四季豆苗长得疯狂。叶子，又肥又绿。藤蔓上缀满白色，紫色的小花。以至于后来我教到一篇课文《丁香结》，我在课堂上给学生描绘那白色的，紫色的丁香花散发出的幽雅甜香，思绪就回到了老家的那几亩土地里。不知道四季豆是否也开出了如星星般的白色，紫色小花，在母亲进入地头时，是否也能闻到一丝甜香。

花萎后，四季豆的藤蔓上结满一串串麻雀爪般的小豆荚。刚长出里面的小豆子，母亲就摘回来，我们坐在屋檐下择豆角，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豆角顶端的尖尖角儿，借势撕去它边缘的筋，再扔在篮子里。折过的豆角，微微渗出汁液，散出一股微微的豆腥气。择好的豆角，放在阳光下暴晒。

有一次，一堆嫩豆荚摊在簸箕里，慵懒地享受阳光的倾泻，冷不丁一阵滚雷后，大颗大颗的雨滴就坠落在豆荚上。即使母亲飞快地跑过去，那些晒得半干的豆荚还是淋了雨。母亲惋惜地倒掉这一簸箕豆荚，我疑惑不解地问她，为何倒掉，多可惜。

母亲说淋过雨的豆荚晒干后，无论你怎么煮都煮不熟，留着没用占地方。那时，我才知道，平时吃的豆皮是没淋过雨的，吃起来软软烂烂，入口即化。

后来，母亲又重新摘豆荚来晒。这一次，选的天气好，有我们守在旁边经常翻动，豆皮干得快，再也没淋过雨，豆角的清香就长久地被封存起来。

一整个冬天，每次煮腊肉，母亲就拿一捧豆皮过冷水，冲淋一遍丢进锅里，跟腊肉一起文火慢炖。豆角吸收了腊肉的油脂和香味，嚼起来别提有多香了。

有些味道只属于过去，我们却在执拗地还原珍存那些留在味蕾深处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