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10岁的儿子挣了20元钱,然后激动地说要请我吃雪糕。说实在的,我真的是很多年没吃过雪糕了,一是因为,生孩子后牙齿太不好,一吃雪糕就冰得疼。二是因为,随着年龄增大,也开始注重养生,冰的东西尽量少吃,特别是三伏天。
孩子说:“妈妈,我从来没看见过你吃过雪糕,你想吃什么雪糕,我请你吃”。那随便吧!我回答到。
一说完这句“随便”,竟突然激起了我吃雪糕的欲望了,顷刻间,我想起了初中时期那个“随变”。不知道还有卖的没?
孩子听我说罢,马上跑去超市,不曾想,还真被他买到了。

拿到包装,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我拿起来闻了一下,一股奶香味扑鼻而来,还是那诱人的香甜味、还是让人欲罢不能。20年了,这味道竟一点都没变,只是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变了没?
儿子、女儿和我都迫不及待地打开雪糕开始品尝,我们一边吃着雪糕,我一边给她们讲起我与随变的故事。

尤记得上中学那会儿,一到炎热的夏天, “你想吃什么雪糕?随便!想变就变”。
这句简短的广告词,牵动着无数年轻人的心,特别是我们这一群中学生,几乎把这句广告词,当成了随口就出的口头禅。
那时我还在镇上读寄宿初中,我们同寝室一共10个人,我们不同班,但大家都来自农村。
我住进门左手边第一张床上铺,我的下床是晶晶,她虽也来自农村,但她家条件不错,爸爸是矿上工人,妈妈开一个小卖部,自然,她的零花钱远远比我们多出很多倍。
她是完全可以实现雪糕自由、雪糕随便那种,那时随变雪糕卖五角一支,然就是这五角一支的雪糕,对于大多数来自农村的我们来说,都显得无比的奢侈。
整个宿舍也就只有晶晶吃得起,每天晚自习下课后,大家着急忙慌的赶回宿舍,只有她不急不忙地去逛小卖部,待到差不多大家都洗漱好了,她才大摇大摆地拿着耀眼的随变雪糕推门而入,然后倚着床铺慢慢坐下,准备享用。
随着她打开那耀眼的包装,顷刻间,一股奶香味弥漫整个宿舍,那巧克力的香甜味慢慢侵入我们的味蕾,那垂涎欲滴般的感觉顿时让人六神无主。
大家虽在各自的床上躺着,但我们的内心都无比的躁动,那弥漫整个宿舍的香甜味,无法使我们安睡。况且,我就在她的上床,稍有一点微风,那奶香味便使劲往我整个味蕾里灌,试问我怎能内心平静。
我们被这香甜的味道包围着、引诱了着很久。直到那天,那是一个星期天,大家纷纷从家里赶来学校,我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整个宿舍的同学都到了,唯一还有我下铺的晶晶还没到。
同寝室的文丽突然说,你们吃过随变吗?吃过一次、吃过两次,一次都没吃过……大家叽叽喳喳地谈论起来,寝室长说,我一周也就三块钱,去买随变后就等着喝西北风了。紧接着大家便把矛头纷纷指向了晶晶。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她每天晚上都吃,大家都知道她有钱得很,但也不至于每天晚上都来馋我们吗?搞得我们都难受。
大家就这样你一言她一句地开始责备起晶晶来,最后文丽说,我们非得整整她,看她有几个钱了不起、冲的很。
大家商量后,决定等她这周吃雪糕时,大家都盯着她吃。就这样办,看她还好意思吃不?
那天下自习后,我们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洗漱好后躺在床上,晶晶不紧不忙地左手拿着语文课本和字典,右手拿着一支雪糕回到宿舍。一进宿舍,她把书放在宿舍中间的大桌子上,把雪糕放在书的旁边,急冲冲地跑去厕所了。
“砰”……随着卫生间门发出震耳的声响,大家纷纷伸长脖子,大家你一眼,我一眼地看着彼此,很快,大家把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并且用手势示意我。我那会头脑还算灵光,竟顷刻间明白了。我三两下爬到下床,飞速地把那支随变往晶晶棉絮里藏,然后赶紧上床,盖上被子,身体朝墙壁靠拢,脸贴着墙壁。那一刻,我的脸,手、脚、整个身体的温度极速下降,就像肚里钻进几十只小耗子般,百爪挠心。
“嘎吱”……一阵开门声,晶晶从厕所出来了,大家裹紧被子、屏住呼吸、假装睡着,有的甚至还假装打起了呼噜,我像个粽子一样贴着墙,身体不听使唤地抖动着,这一刻感觉呼吸都是个错误。心里想着要是她发现是我把他的随变藏起来啦,结果会是什么样?
让人奇怪的是,她出来以后,并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在桌子周围走了几圈,然后若无其事的去洗漱,最后躺在床上。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复,我想着那根雪糕肯定化了,那就意味着他的棉絮会被弄脏。正当我忐忑不安时,只听见晶晶从床上起来,三两步走的门口,然后咚地一声关门而去。
我们几个瞬间跳起来,想不明白,她发现了吗?为什么她不闹不吼?想到这,我立马下床,拉开晶晶的被子,那雪糕已被捂化掉了一半,奶油汁浸湿了棉絮,仔细一看,好似婴儿在上面画了一副地图,只不过味道有所区别而已。
来不及思考,我立马拿出雪糕,从窗户扔了下去,那一刻,大家都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也是从那天起,做了亏心事的我,对晶晶的愧疚感一直犹存,我常常躲着她,甚至不敢直面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发现。
初二下学期,学校开始分重点班和普通班,宿舍也要重新分一次,成绩一直还算稳定的我,被分去二班实验班。然而, 就如墨菲定律所言,当你越不想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她就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 。
开学那天,当我兴高采烈地踏进期待已久的教室时,我又发现了那个令我愧疚又熟悉的脸庞。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就坐在我前面,我每天上课都得盯着她的后脑勺忐忑不安,而每次一盯着,我便又陷入沉思。没有人能够理解,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每天怕鬼来敲门,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可能是因为曾经也是室友,时间一久,她有事无事很喜欢转过头来和我说话,有不懂的题也要转过来和我讨论,慢慢的,我们开始变得越来越好,但我的内心依然有一根刺插着,无法与她正常相通。
终于有一天,我再无法承受这种煎熬,鼓起勇气,问了晶晶,你还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雪糕吗?记得啊!那时不和你们一个班,所以和你们关系也不是太好,但我知道,你们好像都不喜欢我。
我摇头说到,并不是不喜欢你,而是,那时觉得你有些自私。接着,我就提到了藏雪糕的事,她说,她完全没有想到,因为当时,她从厕所出来,准备吃雪糕,但没有找到,然后看着大家都睡着了,就以为是自己忘在了小卖部。于是想着想着,又去小卖部买了。
话毕,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我终于说出来了,我终于不用再面对她时眼神闪躲,我心里的那根刺也终于抽离了出来了。往后,我要好好对晶晶,我们要做很好很好的朋友。
再后来,我们由同学变成了同桌,变成了好朋友,变成了闺蜜。如今,变成了孩子们的姨妈。
正如那句广告词“随变,一切随我变”。一切不可能的都在变,只有那弥漫整个房间的香甜味没有变,我们的友谊也没变。
十年、又一十年,你在,我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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