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还有好多人,不曾见过我奶奶。她脸小而圆润,额头皱纹蜿蜒优美,黑色的灯笼裤,一双如雕刻出来的精致的小脚。
她甩着宽宽的衣袖,婆娑地走着,沿着一条通向她大屋的路。路上洒满黄色的枣花,两旁青色的土墙,灰色的瓦。
灰色调的院子中央,有口大缸,有几丛高瘦,纤弱的月季枝条。绿色枝条上摇曳着红艳的月季花。
奶奶种的。她疼花,我们也不敢摘,只是抹着鼻涕,仰着圆脸,好奇地望着花,如同夜晚看流星划过。花儿在风中摇晃,奶奶灰白的头发,灰色的上衣在旁边。
我以为奶奶是离不开花的。因为盖新房,搬到一个邻居的小院子里,我看那里空荡荡的没有花,便急急跑出去,沟边,树下,揪了几枝野菊花,放在小玻璃瓶里,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把金灿灿的小花束放在奶奶小屋的窗台上。
有一日,妈妈带我们去外婆家,我好像穿了新衣吧,脸有些羞红。临走,奶奶摘下一朵月季花,粉里透红的,花瓣层叠。她用手,灵巧地把花扎进我的马尾巴上。
我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我不敢抬头,但我感到天空布满了绯红的云霞,天地浸染在花的红雾里。
我用有力的小腿小脚走着去。走了好久,还没到外婆家,我摇了摇脑袋,头发上好轻,好像什么也没有了。我没有用手去摸它,继续红着小脸,兴冲冲地超前走,迈着我有力的小腿和小脚。
这一天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我始终没有想过,那朵花有没有从头发上掉下去,它去了哪里?那一天,我好美。那朵花,永远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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