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

妻妹，这几天全家去旅游。居住她家的岳母，让我接过来了。
岳母今年八十岁，除开耳朵有点背，身体没有大毛病。
以前岳父去世之后，岳母总是与我们一起生活。岳母总说是给我们添麻烦。但是，我认为，家有老，是个宝。加上岳母勤快，将家里旮旮旯旯清理得干干净净。我老婆历来不爱收检，岳母不来的时候，家里一团糟。所以，岳母来我们家，单从环境建设上来说，就是大帮助。而岳母也愿意住我们家。她有五个儿女在同一城市里，却总是与我们一起生活。
前两年，妻妹添了个小孩。为了帮助照顾小孩，岳母才离开我家，去了妻妹家。
这些年，每年清明，七七节，岳母才嚷嚷着要回老家——上坟，烧纸钱，会一会老家的邻居与亲戚。岳母回去的时候，多数也是我开车陪伴的。以前，每每说，她就在老家待着，不给我们添麻烦，不愿随我回城。但是，我说，你一年纪大的人，一个人在家里，待着，病了怎么办？大家都不在你身边——终究还是被我劝说回城了。
这回，与岳母了聊起来，她说，她这个九月也要回老家了。原因在于，妻妹的小孩马上上幼儿园了，保姆也要走。她在妻妹这里再没有事情了。我说，还回我们这里吧。她说：”不。我们那里人说，老人家不要在外面住的。我都八十了的。“我仍然说：”你一人在老家，病了怎么办？“。岳母说：”还有隔壁邻居了，你知道我们很好的。真有病，让喊你们回去。“
岳母很平静地说，一脸的微笑，满是皱褶的脸庞，浑浊的眼睛，布满天真。我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我也已经是年过半百之人，于世事经历太多。或许，这回，岳母的回老家大不同。其执意也无法令人拒绝。想想，人生，总有那么几个节点。我岳母，目前面对的也许正是其人生中的一个大节点。
是不是，这回回老家后，岳母从此永别了其与儿子们的朝夕相处的生活。一个满堂儿孙的人，从此永别了去，孤独地走向其人生的终点，走过其漫长人生路里最后一段历程。这究竟是一种怎么的不舍，无奈，与怅惘呢？—— 想到这些，岳母满是皱纹的天真的笑容又浮现在我眼前。我心不禁又咯噔了一下，并眼睛里有一团水在不自觉地打转，仿佛就要喷涌出来。

2019.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