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小雪时节。
适逢周末,太阳又好的出奇。
料理过一家人的午餐,把洗好的衣服被单一一铺平晒展,瞥见茶台静静地沐浴着暖阳,刚入的错落镶着三朵金梅的玻璃盖碗,亮晶晶地透着慵懒的光。
当下岂可负?
纵使明日暖阳依旧,可明日赏的是明日的冬景,今时的暖今时的风今时的心,再不可追。
旋即从卧室取出这两日不舍释卷的爱书,净手,煮水。
将肉桂称出七八克,倒进金梅盖碗里快速冲洗,倒出,又快速续水,七八秒后第一泡茶汤,澄黄透亮,在我的盏里悠悠地晃着。
顷刻间,茶香氤氲开来。
馋猫加懒虫立刻从房间里探出脑袋,妈,真香诶。
于是,懒虫也不做了,拿出近日迷着的《莎士比亚戏剧集》,加入茶人行列。
奥利窝不知何时也踱进了阳光,懒懒地倒在我们脚边,闭起双眼、举起前爪、露出肚皮,在茶香里,酣眠。
一人一盏一书,我家的午后,静香静香的呢。
小雪随想
爱茶、吃茶,领我入门的是弟弟。
几年前,换了新的工作生活环境。
从未离开过父母的乖乖女,虽已近不惑,双亲仍时时记挂,每每命弟弟在出差间隙来看我。
家中手足仅姐弟二人,虽性情不同,却感情笃深。
儿时,弟弟是我的护花使。每每遇到“危险”,弟弟总是把怯懦的我护在身后。
爸爸评价,老大乖巧文静不喜武,老二勇猛忠义不近文。
弟弟每来,必带我去吃茶,一坐就是一下午。
单枞水仙、肉桂马头岩,我品不出不同。
弟弟哂笑,姐,你入门起点比较高啊,绕过碧螺春、金骏眉,直接从岩茶开品。
从小被他揶揄惯了,我才不以为意呢。
一边品茶,一边听他跟旁人聊天。
从时事到历史,从人文到哲学,弟弟竟然都可以接茬嗨聊。次数多了,不觉对这个从小不近文的人刮目。
电话里向爸爸汇报自己的看法,爸爸说,你弟弟现在用功的很哪,每天晚上回家都读书记笔记,现在的文章也写的不错了,你有空了看一看,给他提提意见。
对弟弟认知彻底改观,是去他的工作室。
陈设简单,一张茶台,几把木椅,一把古琴,四个书橱。
黑金石的茶盘上立着霁蓝三才盖碗和兔毫盏,小陶蟾蜍独自一隅踞着,茶盘右侧粗陶茶洗里侧盘着几个玻璃茶杯,左侧电陶炉上架着只绿琉璃把玻璃壶。
畅销书、文学经典、财经社科分门别类陈列在古色古香的书橱,看来主人涉猎不窄。
弟弟旋了一只按钮,高山流水从BOSE音箱里汩汩地淌满屋子。
又旋开一个细筒,抽出线香,点燃,插在细窄的黑檀木香插上。微甜中夹杂松柏的味道随着丝丝轻烟,悠悠地混进鼻息里来。
煮水、沏茶,弟弟熟练忙活自不必细说。
随手翻开一个牛皮本,密密麻麻地爬满弟弟的读书心得,直到末页!
彼时,才骤然惊觉,原以为只是学着身边高人附庸风雅的弟弟,眼界学识谈吐早已远在我之上。
数年苦读,他的知识不断更新,文笔不断老辣,我却因为工作忙碌和懒惰拖延,吃着老底,自以为是,原地踏步。
士别三日啊!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服输地试探,姐姐送你个斋号吧,“六一居士”可好?
六一居士?欧阳公藏书万卷,集录金石遗文千篇,辅政三朝,领袖文坛,我怎可企及?姐姐太会鼓励我了!
我只好讪讪地笑,心里却暗自咋舌,看来这个不近文的弟弟,真当刮目啦!
窗外,前两日还在枝桠上黄的耀眼的银杏叶已所剩无几,玉兰树厚实的叶片也微微发黄,独有仍着绿裙的女贞子,在冬阳里袅娜地摇曳着身姿。
透窗而来的阳光悄悄位移,茶台躲进了墙影。奥利窝早已悄没声地挪了地儿。
人依旧暖洋洋的,每个毛孔都舒张着浸在煦里。
奥利窝伸了个懒腰,从我脚上跨过,一扭一扭地去找他的猫砂盆。
馋猫看着戏剧集竟噗噗笑出声来。
我则依旧低头看向手里集录梁实秋、沈从文、丰子恺等大家的杂文集,领略风骨们的百态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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