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货了,样式、颜色、版型、面料、做工、腰身都无可挑剔,旁观的人也啧啧称叹,虽然可信度不高,但我很满意。这么满意的购物,很难得呀,得看看是啥牌子,记住它,下次还买。于是兴致盎然仔细翻看:设计师某国的,牌子不洋不土,看不出来是哪的,这么暧昧,想干啥?果断退货。
友不屑一顾:“疯子!狭隘!你买隔壁缝尿片的大婶子的寿衣吧,肥水不流外人田踏踏实实的。就你这清奇骨骼,爱马仕跟路边摊是一个味儿。土包子味儿!”
我卷了一本16开的书做成黑洞洞的枪管的形状,对着她的眉心,嘴里“嘭”地一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老人家为了你的生命和尊严用心良苦。我属狗的,对枪口的恐惧已深入骨髓,成了基因的一个片段;而你没有。所以你不狭隘,幸福又高尚得无知。”
毋庸讳言,我打骨子里抵制洋货,也并没有爱啥啥之情那么高屋建瓴,就是最原始的畏而远之。
儿时出游,特别喜爱斑竹的轻盈纤巧,尤其惊异成片成林后那如梦似幻的浓枝淡叶水墨画一般的存在。我有多欣快沉迷,家长就有多老谋深算。他们鼓励我亲自采一截最漂亮、最诗意的竹枝带回家。我照办了。他们鼎力相助,我很感动,很幸福。
游完了就成了背文习字的蒙童,斑竹枝翠玉般横在那堆纸笔上。挨打不多,但举头悬剑的感觉真不舒服:还是我亲自选的最美的以为可娱志趣最终奉为圭臬的剑。我就那么警醒起来,特别忌讳可能的太阿倒持,成为狭隘的土包子就顺理成章了。
而我心里确实有一片土,本来就不是洋包子,没土是活不安稳的。那件无可挑剔的衣物有点动了土包子头上的土了,我不要再弄一件精美的武器来对付自己,哪怕穿上隔壁婶子的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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