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考虑好了吗,接不接?”
老旧廉价的木头茶几,放着一个泛黄的牛皮纸袋,上面又堆散着几张白色A4纸,纸面工整的黑体字油墨尚新,如同死神的信笺,记录着将逝的生命。
我叫陆生,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其实我还没有杀过任何人,显然算不上一个杀手,也不可能没有感情。师傅说,有感情,就不能做杀手,而且做我们这行,这样称呼自己会比较酷。
我一直不知道师傅的真名,所以只能叫他老头,他总是吹嘘着自己年轻时候做到过多少别人做不到事,政界要员、黑道大佬、商业巨贾。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组在一起甚至能轻松建立一个国家。
是真是假,没想追究,他现在,不过是个整天游手好闲的糟老头子,没事喝点酒,调戏调戏楼下的王寡妇,或是夏日去街边看看年轻少女们光溜溜的大腿,这已经是他全部的生活乐趣。
我从小跟着师傅生活,我问他我的父母呢,喝醉的他每次给出的答案都不一样,一会说我的父母死了,一会又说我是捡来的,我已在他嘴里听过自己来历的很多版本。
有时候我会想,会不会有一天,整排的豪车停在这破旧小区里,我超级有钱的老爸来接我,哭诉当年生意失败丢下我,现在有钱了要把我接回去,我从此摇身一变成为超级富二代,从而避开成为杀手的命运。
时间一天天过去,豪车没有出现,师傅却教会了我所有杀人的手法,从枪械到刀法,从伪装到用毒,结束一个人的生命看似没有那么困难。
他还是喝着酒,色眯眯的看着世界,有时好奇,他既然年轻时那么牛逼,那做杀手的报酬呢,明明应该很有钱才对吧。
他的回答也还是千奇百怪,赌博输了,或是捐了,和杀手做任务一样,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就是,他现在是个穷光蛋。
师傅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没事总会说,以后你要赚很多钱,很多很多钱,然后到海边买一套大别墅。
他似乎对海边的别墅有种执念,明明以前也算个有钱人,怎么对钱的概念这么烂俗。但这到不是我该考虑的,我想到的,是我要杀很多人,才能买得起那样的别墅。
可是现在,坐在沙发上的他,已全然没了那股子颓气,取而代之的,是透着精光的眼神,和严肃的问题。
“考虑好了吗,接不接?”
2
坐在豪华夜总会的包厢里,面前摆着各类价值不菲的酒,有红酒,洋酒,也有白酒。
我对酒其实没什么研究,只要贵,我就喝,但再也找不到喝酒的快乐,反倒是以前,什么都没有,在街边和插科打诨的兄弟喝着1块钱一瓶的啤酒的时候,比较开心。
我叫阿中,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
其实我所谓的白手起家一点也不白,毒品、枪械、赌档、妓院、走私,什么赚钱我就往什么上面扑。从小我就很佩服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目标明确有动力,为了赚钱什么事都能做,所以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有了钱,就会想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比如尊重,比如名声。
有时候我会出席一些慈善晚会,捐些钱,慢慢把违法的生意都结束掉,转而做一些上得了台面的生意,事实上我做到了,很成功,人们谈论起我很少会有人再记起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虽然很少,但还是有人记着。
什么人?仇人。
想杀我的人还是很多,新仇旧账,理由不一而足。
我喝掉一整瓶拉菲,是几几年的我根本尝不出来,也懒得去看,酒精带来的麻醉效果很快涌上来,我喜欢这种半醉半清醒的感觉。
包厢门被打开,刘大姐带着一众妖艳女人进入包厢。刘大姐我很熟了,她是这里的领班,换句话说,就是个老鸨。
传说中,神在创造出男人时,害怕男人太过强大,威胁自己,于是创造了女人。
我从来没想过成为神,也不愿意规避自己的弱点,我喜欢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从未成年的学生,到上了年岁的少妇,甚至身怀六甲的孕妇,只要我想,刘大姐总能满足我变态的兽欲,这也是我喜欢来这家夜总会的原因。
“哟这不是我中老总吗,有些日子没来了啊。”
刘大姐什么都好,唯一让我讨厌的,就是这艳俗的客套话,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古装电视剧里学的,那个口气和表情,去演电视剧的老鸨一点不用教,完全本色出演。
我没理会她,因为我注意到门边,一个清秀的女孩躲在那,低着头,和其他浓妆艳抹不断向前靠想引起我注意的风尘女子不同,她安静的像是一件艺术品,与这间包厢格格不入,那一瞬间,我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刘大姐注意到我的目光,一把把那女孩从一众女人中拉出来。
“老总好眼光啊,这孩子第一天来,还是个雏呢,快,告诉老总你叫什么。”
“我,我叫玫,玫瑰的玫。”女孩羞涩开口,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能让人臣服。
“就她了!”
我指着那个女孩,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那个女孩实在太美,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我疯狂的想撕裂她身上的衣服,践踏那份美好,甚至想让她死在自己的身下。
3
浮生酒吧,坐落在繁华市中心背后肮脏的小巷内,一般人找不到这,只有杀手会来。
除了卖酒,这里也是杀手们承接任务的地方,许多任务会公布在吧台前的柱子上,所以杀手们除了喝酒,也时不时的来挑选任务。
“你知不知道阿中被杀了?”
“啊?那个本市首富阿中?”
“对,就是他,听说死的可惨了。”
“怎么死的呀?”
“一刀毙命,喉咙被割开,听说,那个还被人切掉带走了。”
“哪个?”
“就那个呀。”
酒吧里的杀手们七嘴八舌的谈论着,几乎都在说着一件事——阿中的死。
我没兴趣听他们胡扯,静静的点了杯可乐,看着吧台柱子上罗列的任务,多半都是没啥难度,报酬也少的任务。
我叫玫,是个学生,emmmmmm兼职杀手。
说起做杀手,完全不是我本意,小的时候母亲把我丢在了孤儿院,就消失不见,听说她是个骗子。被抓了,还是逃亡海外死了,亦或者在世界某个角落安逸的活着,谁知道呢。
幼小的我想要生存,只能靠着无害的外表去做些肮脏的事,换取报酬,有一天没一天的活着。
“阿中是你杀的?”
一个男人坐到我的旁边,脚步很轻,我都没有发现他,是个高手。
“对啊,你怎么知道。”
“猜的。”
那个男人点了杯威士忌,侧脸有些像金城武。
“忘了说,我叫陆生,你抢了我的生意。”
本来还在欣赏他侧颜的我,立马警惕起来。
“什么生意?”
“阿中,本来应该是我去杀的,他是我的出道目标,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杀手了。”
他的眼神有些幽怨,又,有些可爱。
“对了,你为什么要把他鸡巴割掉。”陆生一点也没因为我是个女生而避讳什么,想来也不用,毕竟我真的这么做了。
“没为什么啊,想做就做了。”
陆生笑了笑,没再问下去。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激起你内心的波澜,而有些人,只是简单的笑着,就已经足以击垮你。
“那我算不算改变了你的命运。”我问他。
“什么?”
“我抢先你一步,你就做不成杀手了呀。”
“额,也算吧,可还会有下一单的。”
再遇到陆生以后,我没再接任何任务,没课的时候就和陆生约会,逛街,看电影,所有情侣做的,我们都一一做了,我想,他改变了我的命运。
总有杀手前辈告诫我,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有感情,就做不了杀手。做不了就做不了吧。
4
做杀手不难,难的是没有感情。
曾经我以为自己很厉害,想要杀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会死在我手上,直到遇上她,那个骗子。
我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杀手本来就不该有名字,不该有身份,我总是忽略这一点。
贝贝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我还有个好兄弟,我们三个人年轻的时候,总会聚在一起喝着一块钱一瓶的啤酒,想着以后有钱了,去海边买套大别墅,一起生活。
那时候的我们,一个杀手,一个骗子,一个混蛋,这样的组合在这混乱危险的世界里,活的倒是也不错。
可是混蛋终究是混蛋,骗子终究是骗子,尤其当骗子爱上了混蛋,看似最狠辣的杀手却变成了弱势方。
骗子骗走了杀手所有的钱,给了那个混蛋,混蛋靠着这笔钱发家致富,却抛弃了那个骗子,骗子无奈只好远走他方,杀手呢,杀手就是我,一个如今被人嫌弃的糟老头子。
从被背叛的那一刻起,我成为了真正的杀手。贝贝为了逃避我的追杀,逃往海外,可仍然被我抓住了,一个被混蛋抛弃的女人,已经没有了唬骗别人的能力。
也是在那时,我知道她和那混蛋还有个女儿,这件事,连那个混蛋都不知道。
那是一个安静又疯狂的女孩,她继承了她父亲的混蛋气质,又和她母亲一样精明,也和她母亲一样傻,我想把她训练成杀手。
计划很顺利,我让那女孩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并要求她把那混蛋的鸡巴割下来,让他死无全尸,沦为笑柄。
“可这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你明白吗。”
陆生似懂非懂的坐在茶几对面看着癫狂的我。
“考虑好了吗,接不接。”
我平静下自己的情绪,抛出了今晚最后的问题。
陆生还是没说话,而是看向了茶几,随即点了点头。
他掏出打火机,慢悠悠地点燃A4纸,脸上看不出一丝感情,我知道,他能成为一个好的杀手。
火光肆意摇曳着,映射在陆生冰冷的脸颊上,也慢慢吞噬掉纸上唯一的名字
——玫。
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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