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格言出自《论语·为政》:“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意为人要是不讲信用,那真不知道还算不算个人。
《论语·子路》又载:“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言必信,行必果,铿铿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这是孔子对什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是“士”这一问题的回答:他认为士可以是“使于四方,不辱君命”的外交工作者;也可以是“宗族称孝,乡党称弟”的乡间绅士;还可以是“言必信,行必果”,说一不二的读书人。
这都是儒家对“言而有信”和“言行一致”的推崇之语,也等于从反面告诫人们不要“言而无信”、“朝秦暮楚”、“朝令夕改”、“言行不一”……
同是儒学大家,有“亚圣”之称的孟子却说:“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孟子·离娄下》)这似乎又是对孔夫子以上那番话的发挥和补充。
令人疑惑的是,为什么对“小人”要以“言必信,行必果”来要求,而对“大人”则只求义而不苛责其言行呢?或者“说一不二”只是书呆子的标配?难道说“大人物”以道义为由,就可以不守信用吗?
成语有“兵不厌诈”,出自《韩非子·难一》:“战阵之间,不厌诈伪。”《三国演义》中说,当年诸葛亮曾坐在城头“焚香操琴”,玩所谓“空城计”,把狡猾的司马懿也给骗了;而历来舆论却不说诸葛亮狡诈,反称赞其足智多谋。有一句现代战争格言说:“对敌人诚实,就是对人民的背叛。”即是道义高于信用的明证。
倘使医生和病人家属串通起来,欺骗身患绝症的人说他的病情并无大碍,或者对老迈者隐瞒他年轻的子女过世的消息,恐怕也不会受到舆论和良心的谴责。所谓“善意的谎言”,还是不把它拆穿了更好?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记载了苏格拉底与尤苏戴莫斯有关欺骗、偷窃之类行为是不是非正义的对话:苏格拉底问道:“如果在作战期间欺骗敌人,怎么样呢?”“这却是正义的。”尤苏戴莫斯答。“如果他偷窃、抢劫他们的财物,他所做的不也是正义的吗?”“当然是。”
同时,既然“大人物”可以“言不必信”,自然也就“行不必果”;所谓“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也不失为一种人生的境界。
历史上有关淳于髡(kūn)“进献鸿鸟”的故事颇能给我们启迪:
淳于髡(约公元前386年~前310年),战国时期齐国的政治家和思想家。齐威王时为政卿大夫,以博学多才、善于辩论著称,是稷下学宫中最具有影响的学者之一。他长期活跃在齐国的政治和学术领域,上说下教,不治而议论,曾对齐国新兴封建制度的巩固和发展,对齐国的振兴与强盛,对威、宣之际稷下之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为了跟强大的楚国搞好关系,淳于髡一次受齐王委派到楚国去进献鸿鸟,就是天鹅。淳于髡出了邑城的大门,走在半道上,不慎让天鹅飞走了。为了交差,淳于髡只得提着空笼子,假造了一篇说辞,去见楚王:
“齐王派我来进献鸿鸟,经过水上时,因不忍看着鸿鸟干渴,就放他出来饮水,没想到这宝货竟然飞走了。我自知不妥,便想到用刀刺腹或用绳索绞颈自杀;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岂不是陷两位君王于不仁,被人非议说君王为了鸟兽而使士人自杀吗?于是作罢。本来嘛,鸿鸟不过是禽类的一种,与其相似的禽类很多,我完全可以买一只相似的来代替;但是,想想也不行,这样做明明就是不诚实的欺骗嘛!我也曾想逃奔到其他的国家去;但是又怎么能忍心看到两国君主的使命因此而不能相通呢?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前来磕头认罪,请大王治我的罪吧!”
听了这段说辞,楚王却说:“我不仅不怪你,还为齐国竟有你这样诚信的人而感动!”楚王于是重重地赏赐了他,据说,所赏的财物可能比真的献上了鸿鸟还要多一倍。
大卫(Jacques-Louis David,1748-1825)苏格拉底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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