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遇

                    文/苏忠学

     

      在村里住久了，闲暇时总爱在老村里面走走转转，看看村中的老房屋，看看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自己的出生地，寻找岁月里的记忆。触景生情，一桩桩，一件件童年时的快乐时光，青春岁月里生产队劳动时的坎坷经历，像奔腾的朵朵浪花快速从记忆的长河中流过。看到残垣断壁的墙体，看到门上挂着的铁锁，一种凄凉感在心中徘徊。村内闲置的空地上都被一些勤劳的农民种上了各种庄稼，玉米、土豆、豆角等作物遍布在老村的各个角落。走着走着一棵几乎绝迹的植物出现在我的视觉中，它就是消失了近四十年的植物——旱烟，在我的大脑中几乎把它忘掉。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之前在农村，房前屋后都能见到它的身影，中老年男人喜欢的旱烟，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年前那个艰苦火热的年代。

        一九七五年一月，我完成高中二年学业之后和大多数农村高中毕业的学生一样回到了村里，投入到了火热的农业生产劳动中去。在和村民的接触交流中，看到多数中老年男人有一个嗜好——抽旱烟。闲下来抽，开会时抽，看戏看电影抽，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会看到抽烟的人，烟雾像袅袅炊烟一样扶摇直上弥漫在空气中，给洁净的空气带来混浊味道。在下地劳动时，一些人干不了几下就要停下手中的农活抽一会儿烟，抽烟是个借口，实质是为了少出点力，少干点活。一个人抽还不算，其他的人也跟着一起抽，队长看了也很生气，但是也没办法。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我对抽烟的人极为反感，看到吸烟的人就尽量避开，包括现在抽香烟的人。 

      那些年我父亲也是一个爱抽旱烟的人，我也很反对他抽，但是作为晚辈我也说服不了他。他在家里把加工成的旱烟放在一个大碗中，在烟里还要拌上点小麻油，谁来谁抽，有人来了他们总要相互抽上一会儿，家里充满着浓浓的旱烟味。参加生产劳动的三年时间里我担任生产队的会计，我家里就成了生产队社员开会和我记工分下账的地方。生产队社员开会时，我很反感人们抽旱烟，但是我年龄小除了宣布账目是我的权力外，大人们抽烟我还真管不住。有人烟瘾来了，总要抽上几口，一根烟袋就轮流在人们的口中传递，浓浓的烟气充实房间各个角落，让我这个不抽烟的人产生了一种极不舒服的感受，恨不得赶快把会开完，散去那浓浓的烟味。

      过去在农村抽旱烟是多数中老年男人的一种习惯，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抽烟的，在街头巷尾，田间地头，只要有人抽烟，其他的人也就来了烟瘾，一支烟袋轮流抽，一个接着一个抽，一个一个地向后传递，有点像体育竞赛中的接力赛，这些人也不关注卫生，也不怕传染疾病，只要能抽上几口就行，称得上是口口相传。

 

    有抽烟习惯的人都要为自己精心准备一套精美的吸具，从烟袋到烟布袋都倾心制作，很少有人到集市上购买的。烟袋用的是本地生长的灌木，经过钻孔，掏窝，打磨等工序，一根烟袋就算做成了。长短不一，长的有二尺长，短的有半尺多。经常下地干活的人习惯用短点的，便于携带。一些上了年纪又不能下地干活的人习惯使用长一点的，说是吸起来得劲痛快。走在农村的街巷，经常会见到一些年纪大的人，头上系一条白色的长头巾，上身穿件在农村流行了几个世纪的有肩衣服，腰间系一条腰带，宽松的老黑裤穿在腿上，分不清正反的圆口鞋裹着双脚。一根长长的烟袋插在系腰带上，也有插在脖子上的，把两手向身后一背，缓步走在农村的土石街道上，看上去一幅洋洋得意的神态，有点像农村里的绅士，也称得上是那个年代农村里特有的一道风景。抽烟的人除了要有一个称心如意的一根烟袋外还要有一个秀美的烟布袋，老年人对烟布袋没有很高的要求，能装烟料就行了。一些有抽烟嗜好的年青人对烟布袋要求较高，拿出来要有点面子，用的布袋小巧玲珑，颜色鲜艳，上面绣有栩栩如生的花鸟草虫，很像一个工艺制品，从中也能知道他家女人的才艺。曾记得在我们乡里的一个村庄，几乎所有的年青人都染上上抽旱烟的不良嗜好，人人都有一个鲜艳亮丽的烟布袋，当众多精美漂亮的烟布袋拿出来时，有点像女人的才艺展示。

   

旱烟是一种一年生草木植物，茎干粗壮，叶片肥大厚实，有点像猪耳朵，杆青叶绿，快成熟时顶部开着很多像喇叭状的小黄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透亮。种植旱烟需要土地，那个年代土地是集体的，由生产队统一使用，农民家只有少量的自留地，农民吃的粮食都是由生产队统一分配，基本上没有生产的自主权。村民就见逢插縁，房前屋后，厕所里外，道路旁边的边边角角到处都能见到绿油油开满小黄花旱烟。为了满足村民抽旱烟的需要，生产大队决定把村庄内外的一些空闲地方分配到各户种植少量旱烟，收获后归自己所有。所以农民都对经营旱烟的积极性很高，家家户户的旱烟都呈现出枝繁叶茂的长势。

      旱烟除了自己抽吸外还当作一种商品进行物质交换。我们家乡地处晋豫两省接壤地区，步行半天时间就可到达河南境内的辉县。由于气候原因河南不产旱烟，我们当地的农民就把产下来的旱烟加工好，挑到河南辉县的一些农村去换一些面粉，大米等生活用品。腊月二十三生产队放假以后，大批的青壮年一行五六人挑上旱烟、麻皮，苕帚等物品一步步地走下陡峭险峻的太行山，到河南辉县的沙窑，黄水一带走家串户，用一天时间把旱烟、麻皮和苕帚换成面粉、大米、粉条等河南地方农产品，到了第三天再挑起换来的六七十斤重的粮食沿着蜿蜒陡峭的崎岖山路向着太行山顶端吃力地攀登，经过一天多的艰难跋涉，到了午夜时分总算回家了，身体也真的累得精疲力竭了。

      旱烟的种植和吸食已经成为了历史，随着老人们的逐步离去，抽吸旱烟的人也几乎绝迹，那段历史也只有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还有点记忆，对八零后的人来说只知道吸香烟体面洋气。无论是经过先进的科学手段制成的香烟还是过去的旱烟对身体百害无一利。对于我们现代人来说，应该提高健康意识，戒除抽烟的陋习，对自己对他人都有好处，也是为我们生存空间有一个清新优美的环境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为健康中国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2020年9月7日写于家乡松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