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香水无罪,但香水有毒
流动的圣洁,我为你背负罪恶。
《香水》由梦工厂和百代联合出品,执导汤姆·提克威,主演本·威士肖、蕾切尔·哈伍德等。2006年9月德国上演,该剧改编自帕特里克·聚斯金德同名小说,讲述了嗅觉天才,为了留存世上完美的香味而犯罪的故事。
Ⅰ.香气是有生命的
形容香味,我使用的最多的词,应该是“飘”。看过《香水》之后,我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平庸和乏味。香味,是有形状的,是有温度的,是有颜色的,甚至是有独特的性格的和魅力的。
每一种味道,都有自己的故事。在影片中,主角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本·威士肖饰),是个嗅觉天才,每天都在不停地捕捉大自然和社会中的各种不同的气味。清新的草,是茂盛生长的,是充满生命力的。枯死的树皮,是粗糙的;石头,是坚硬的;池塘里的水,是碧绿色的,有着植物生长和腐败,动物活动的。球状的软软的青蛙的卵,是滑腻腻;活的鱼,是有着河流、池塘,或者海的味道,死了就腥味散发。死去的老鼠,臭不可闻,能感受到里面蛆虫的蠕动。
山羊的皮毛,有着膻味,柔软;狗熊的皮毛,滑软,有着宽大和森林的味道;鳄鱼皮,密柔,有着水一样的冰冷。这个世界,被各种各样的味道所包围,走在集市的人群,格雷诺耶发现了更大的、更广阔的世界。被采摘的水果,摆满货架,甜的葡萄、橘子、苹果,酸的梅子、山楂、杏子,毛茸茸的红毛丹、释迦果、猕猴桃,红色的番茄,蓝色的草莓,绿色的青柠,橙色的芒果,白色椰子,黄色的胡萝卜,紫色的蓝莓,黑色的山竹。
在炒锅翻滚的糖炒栗子,在磨盘碾动的胡椒,在油汀榨取的芝麻,被水果刀切开的西瓜,被柴刀劈开的榴莲,在袋子里被搅动的米粒,拿在手上被摩挲的墨香,戴在头上摇曳的蚕丝巾,手腕泛着荧光的冷的玉器,脚下麻布或牛皮鞋,踩在湿硬的石板,苔藓在暗处静静繁衍,柏木的屋子发出咯吱的声响,松树枝燃烧有点儿苦苦的,粉化的石灰岩在水中化学反应冒着泡泡。
世界如同一锅粥,冒着腾腾的气,各色人等,粉墨登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妖冶多姿的娼妓,坐马车浓妆艳抹的达官贵人,赶马车的车夫,跑腿的邮差,打下手的员工, 从乡下刚进城的农夫,街上跑来跑去的孩子,哺乳的母亲,训斥教育孩子的父亲,摇摇晃晃的醉酒汉,破破烂烂的乞丐,艰难行走的老妇人,趾高气扬的士兵,淹没在商品中的店老板,忙忙碌碌的饭店,叮叮当当的打铁铺。有花香,有饭香,有菜香,有调料香,有乳香,有麦香,有果香,有肉香,有鱼香,有海鲜味,有檀香味,有野兽味,有大山味,有密林味,有果园味,有茶田味,有深谷味。
世界像宏大的交响乐,在眼前展开,千百味道,如同行走的人,飞翔的鸟,游泳的鱼,匍匐的蜥蜴,跳跃的兔子,蜿蜒的蛇,安静的花草,挺立的树木,缠绕的藤蔓,奔跑的驴马,呼啸的风,刷刷的雨,闪电的雷,翻滚的海浪,静默的高山,无声的雪,腐败的朽木,悲凉的沙漠。宏大的背景之下,万千味道,汇聚,分离,隐藏,消散,无形,或浓烈,或寡淡,或悠然,或热切,或冷陌,或轻盈,或幽暗,或暴躁,或诡异,或恶心,或疯癫。
一瞬间,我发现,味道拓展了时间,延展了空间,颠倒众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个飘荡在空中的,看不见的手,拉曳我们的目光的,留住我们记忆的,植根我们意识的,控制我们欲望的,像一个无形的漩涡,裹挟我们,吞噬我们。它,优美,华丽,攫取我们的心,而我们往往忘记它的存在,就像每天太阳都照常升起。
Ⅱ.香水的隐喻
现在,我们一起进入剧情,来剖析,《香水》说了个什么事情。主人公,格雷诺耶,出生在鱼市;鱼市,是腥臭的,肮脏的,污秽的。子曰:“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这个孩子,是一个意外,仿佛他生来带着原罪,于是,就被上帝老人家随手丢弃在鱼市,但是,格雷诺耶好像是跟上帝作对,也许是对自己命运的不公感到痛苦,就痛哭,同时,这也拯救了他自己的生命,有了后面的故事。
说格雷诺耶命运多舛,估计对现代人来说,毋庸置疑,可是,放眼当时的那年代,这又是多么稀松平常,大多数人,都挣扎在底层,像鱼市的鱼一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为庖丁我为乳牛。
要说,格雷诺耶,一直就像长不大的孩子,许多人肯定是要反对的,就像现在你说某个人是妈宝男、公主病一样,很多人认为那是夸赞,而不认为是贬义,是没长大。这样看来,也许是社会变了,实际人并没有多少成长,要感谢的整个社会前进了,对于个人,出生在充满消毒水的医院的手术台,和出生在鱼市没有多少区别。区别是,格雷诺耶,是母亲像屙屎一样排泄出来,和臭鱼、咸鱼、烂虾一样的地位;现代人许多是医生用钳子、手术刀,从母体夹出来,放进消毒箱、保温箱,和小白鼠、蟑螂一样。
总结男主角简单的一生,出生在鱼市,死在鱼市,前期,是沉默的承受期,像一只几乎不言语的家畜,有的人默默死去,有的人默默无闻一生。某一天,一个女人,像上帝的光,叫醒沉睡的心灵,发现不一样的世界。原来,女人是点燃男人的第一束光。格雷诺耶,要去追求世界的圆满,像扑火的蝶,像追逐太阳的夸父,像一直向太阳飞翔的伊卡洛斯。他在黑暗中醒来,如潜伏的魔鬼,要去摸清世人的动向,勾引内心的欲望,降下罪恶。如同天真的孩子,扯开心爱的玩具,摔打蹦跳的青蛙,拆解报时的钟表,焚烧尖叫的猫鼠,开心地寻找生命的痕迹、世界的运行规律。
当终有一天,男主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世界通行的万能钥匙,回头,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回到过去的路,眼前只不过都是幻觉,前面的路只不过是欺骗自己的伟光正,而回归的声音,像一个魔咒,像天使在如墨的黑夜哭泣。有一个事实,以为自己会发光,只不过那是在太阳的照耀之下。于是,在精神上迷失,方便的方法是消灭肉体,让自己在虚幻的爱的名义下,回归大地,尘归尘,土归土,这是影中的宗教之喻,同时也是成长之喻。
回归影片《香水》的“香水”二字。香水是香精的酒精添加适量香剂,是重要的化妆品。香水能带给人愉悦的感受,欣赏美好的事物,保持和谐的心境。当时的法国,整个社会,如同格雷诺耶出生的鱼市,到处都在腐烂,越是在臭味多的地方,人们越是需要香水,就像超大趴体,总是伴随着浓烈的香水的味道,涂抹的空气冲刺着男性荷尔蒙、犯罪和癫狂,酒是必不可少的,这是被遗忘了的巨大的香水泄洪大闸。
香,象征着美好、舒适、和谐、充实、自然,像是母体,相对应的,外界是危险的,是浑浊的,是腐臭的,社会是一个大染缸。人们从自然中来,成了自然的敌人,和自己的家成了对立面,成了仇家。香水,让人们在灵魂深处,联系着自然,联系着母体,瞬间能找到回家的路。
说完香水,我们转向片中的人物。按出场先后,先是格雷诺耶的母亲,再是孤儿院院长,皮革店店主,香水店店长,香精作坊主,最后是格雷诺耶自己。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生意人,可能做生意都是罪恶的,编剧就把他们都写死了。
另外一批人,是美女,年轻漂亮的,充满着生命力的,像天使一样的。第一个,是卖橘子的女子,后来的是香精坊的女工,镇上的娼妓,然后是贵妇、采摘女、侍女、使女、牧羊女、修女等等,这些带给人们香艳、美好的胴体,在格雷诺耶的手中,变成香水,由此香水变成了欲望、贪婪、占有、邪恶,成了恶魔的化身。
终于,在审判处刑场,每个人,都涌入坠入地狱的大门,对美好的追求,成了罪恶的不肖、帮凶、刽子手,接受集体的公开的审判。迫害者的下场,同美丽者的下场一样,都是荒诞的,只不过迫害者是被利益追杀致死,美丽者是因为美丽而死,迫害者和美丽者,同样都有罪,而旁观者,则犯了愚昧罪。原罪就是罪,应受刑法,担当罪孽,这是多么可笑的悖论。
聚焦格雷诺耶身上,他是一个嗅觉天才,但,自己却没有味道,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是后来在一个没有气味的山洞里发现的。没有气味意味着不存在,就像风,如果树枝不摆动,脸上没有风吹过,我们是不知道风的存在的。格雷诺耶的存在,成了一个巨大的危机。本来,卖橘子的姑娘,像阳光一样,照亮了格雷诺耶的世界,但,同时,格雷诺耶没有气味,就像一个宣判,自己成了影子,找不到存在的方式。香水,则让格雷诺耶重新找回了丢失的一部分,当在宣判台,格雷诺耶像上帝一样俯视的时候,他发现了自己的阴影,那就是买橘子的女子光和萝拉的黄玫瑰。纵然拥有上帝般的操控能力,却无法磨灭创造的罪恶,于是,选择了被人分食,又一次回归到宗教的轮回。果然是,选择不一样的烟火,存在只是为了刹那的光辉。如果犯罪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的本质,和追求纯粹的美好,这种追求本身就是邪恶。
综观《香水》全篇,在宏大中探讨中,浓缩在小小的香水之上,香水是链接、承载一起的纽带和线索,将各色人等和社会现实、伦理道德,缩小在一方天地,演绎悲欢离合,讲诉关于罪恶、存在、成长和犯罪。画面华美,内容丰富,视觉压迫狂暴,是不可多得的荒诞剧。
观影体验四星半,推荐指数8.8,荒诞剧必看之一。
2018.9.9.11:11.南山.梅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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