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春雨过后,庭院花事尽落,周遭草木逐渐深浓,午后的暖阳让人只觉人世间日子平凡安稳,小径行人稀疏,各家门庭深掩,守着简静的日子,一如眼下的心境,素淡直白。
室内茶烟氤氲,飘荡着草木的清香,无风的叨扰,人亦清闲无争。虽置身于红尘深处,却也是清宁盛世,远方的炮火连天丝毫不影响我过着寻常百姓的恬淡日子,这大概可以偷着笑了吧。
想年少时在新县,寂静山村,年刚过完,春暖花开,农事正忙,农人都趁晴好天气,采桑采茶,忙碌的身影往来穿梭,却又那般安静。今日想起,我宁愿一辈子就这样生活在这样的山村里,不出远门,无伤情忧念,也不必惊动山河岁月。
那些计划经济的年代真的远去了,岁月的浪花,卷走了懵懂的童年,今日到来,竟都成了茶余闲话,有时甚至连回忆都模糊了,分不出真假,以为都是别人的往事。
身边的往来之人早已不是当年的旧相识,经年以来,多少次转场,多少次依依送别,一去人间竟无归路,天南海北,各自忙碌于各自的生计,最后什么都没留下,所能留下的,不过是如今日芳草地里间或冒出的野花,三三两两,片段而已。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从古至今世间之事莫不如此。倒一杯清茶,看着蒸汽伴着茶香蒸腾起来,一会儿便清冷下来,好比如世间一切都是幻像,万般富贵,国色天香,最后只会随风成尘。但茶香是真的,经历也是真的,只是过去了,淡去了而已。今生所有的缘分都有尽时,有的深浓悠长,有的浅淡简短。
而今经历多了,活成了一个老奸巨猾之人才明白:世间万物,无论功名,还是爱情,甚至生死,都早有定数,无法强求。只能以淡然之心,淡然处之,才能在内心保留一点明净如初。
若有情相待,纵隔山隔水,亦无须说盟说誓。若心意摇摆,纵晨昏相伴,同桌同食,亦如隔了银河千里。所以,一切都要看淡,一切随遇而安。
坐久了,喝茶也会腻。还不如起身出去走一走。沿着河岸踱着步,春风陌上,花丛中穿行,我亦是行人,淡淡花香萦怀,顿觉得任凭烦恼若花事无人收管,终有萎谢的时候,世间纵使恩爱夫妻,相守一生,也不能地老天荒。一世光阴,也只是刹那芳华,几番追忆,到底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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