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旺全
从医院出来,已是晚上八点,街边的烧烤摊前炉火正旺,羊肉带着孜然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我咽了一口唾沫,顺便点了一支香烟,暗自庆幸母亲的眼睛又恢复如初,重现了光明。此刻,真想坐下来犒劳一下自己,但摸摸口袋,想想近期大笔的开销,打消了贪吃的念头,吐几个烟圈了事。
昨夜照顾母亲,没有睡好,今天一直在打盹。幸好有妻子接替,我才可以早点回去补觉。没走几步,电话突然响起,接通后传来了儿子的声音。
“爸,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为啥吗?”我说:“你要的那笔钱我已经交给老师了,莫非还想要钱?”儿子:“肯定还要呀,我们又要定校服呢,给你打电话就是为要钱。”自从儿子上了高中,很少给我打电话,但一打电话就是一个目的两个字“要钱。”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打电话要钱了,不过这次要的最少,只要一百八,可是却挺着急,务必让我赶在明天八点之前送到校门口。我说“要不给你班主任老师刷微信吧,总比我大老远跑着送钱来的快。”儿子说“不行,老师不接受微信转账。”哦,我有些懵圈,那就一早我给你送来吧!
凌晨六点,闹钟响了,我匆忙起床洗刷,然后出门,在街上买了两笼包子和两杯黑米粥,送到了母亲和妻子面前。安顿了妻子几句后,又跑出医院,给儿子送钱。
冬天昼短夜长,已是七点,东方依旧灰蒙蒙的一片。从医院到学校,打车只需几分钟,步行也就半个多小时。时间尚早,我且安步当车,从容前行。县城不比乡下,人们起得早,走得急,节奏有点快。就连渭河的风都吹的那么紧,总能吹起些许回忆。
儿子遗传了我的基因,长的虽丑,但脑子还算够用,上初中后却恋上了手机,沉迷于游戏,对于学习,总是敷衍了事,致使学习成绩不太理想。
去年冬天,儿子已经升至初三了,再不努力,更待何时。我特意回家,监督其夜照明灯下苦功,儿子对于我的良苦用心多少抱有抵触情绪,偶尔也会糊弄老子,惹得我总要大发雷霆。一次,我让他背诵朱自清的散文“匆匆”。而他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说“日月常在,何必匆匆。”我怒斥他“马上要高考了,你还没有紧迫感,倘若考不上,我要跟你算一笔账,把我这么多年对你投资的钱都要让你还回来!”儿子说“你算算我到现在共花了你多少钱,看我能还起不?”于是父子俩坐下来,从头翻起了旧账。三岁以前,儿子是没有记忆的,自然没法算,只好从四岁算起。我说“四岁那年,你感冒咳嗽引起喉炎,我和你妈匆忙送你到医院,整整守护了一个礼拜,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儿子:“我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我只知道那一回你挺大方,给我送了辆玩具汽车。连车钱加上二千够不够?”我说“就算两千吧。”儿子问:“还有吗?”
我说:“十岁那年,咱俩上兰州给你检查眼睛,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儿子说:“那次我记得,总共花了两千多。”就这样,父子俩算了半晚上,算来算去还没算够一万元。我心有不甘:“这么多年,不到一万元就把你养大了,谁信呢?光衣食钱也不止一万吧?“嘿嘿,”儿子傻笑一声:“不就一万元嘛,我肯定能还起,再说你总不能算饭钱?要是那样算的话咱父子俩以后就没法处了?”。我摇摇头,无语胃叹,这笔账,谁能算清楚呢?
一阵汽笛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猛抬头,一辆火车从铁桥上疾驰而过,连同昔日的岁月一起带向了远方。穿过铁桥,学校便出现在眼前。八点还差一刻,天色已然放亮,远山近树都开始显现。顺步走进一间路旁的小卖部,买了杯奶茶握在手里,却没舍得喝,就这样站在校门口等着儿子。
一笔糊涂账八点过后,儿子又打来电话,问我来了没有?我说已经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了。几分钟后,儿子匆匆跑了出来,用手捂着嘴,似乎怕跟我讲话。我掏出两百元给他,临走又送了他一杯奶茶,他一一接住,二话没说就转身跑了。这神兽,何时才能打造成才?还要花父母多少心血和银子?恐怕没人能算明白吧?
送完钱,我又匆匆返回医院,母亲正在康复期,需要陪伴。
人到中年,总是身影匆匆,为儿为女为父母,为名为利为生活。多少心酸,多少苦累,都得假装坚强,咬牙扛着!然而,无论是感恩赡养父母,还是抚养教育儿女,除了金钱的支出,更多的是孝心的陪伴和爱心的付出,这是一笔永远算不清的糊涂账。既然如此,何必较真,那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吧!
一笔糊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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