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坐在我面前,神色忧伤,看上去这些日子都在为寻找凯瑟琳忙碌,失去了往日的逍遥自在。
相比之下,我似乎更幸运一些,凯瑟琳和我种的那些植物正茂盛的生长在房屋周围,触摸这些植物的时候会让我觉得凯瑟琳一直、永远、过去,任何时候都没有完全离开波克塔,离开我的身边。
“她会去了哪里?”
卡利斯自言自语,这样的问题我没有理睬也不知道如何理睬才不至于让他更难过,但或许对这类问题的任何回答都叫我不能好受。可任何外人要是看到我们的谈话,看到这样的画面,准会做出他远比我伤悲的判断,这就好像他和凯瑟琳之间真有什么比星系的夜空更深沉的爱,或者像我的故乡人用的那些语言,海誓山盟,情深意重。
我不能体会,尽管这更多的像是我拒绝体会他的心情,如果他没有出现,凯瑟琳和我,就像琼和萨尔福特那般,我们本该在一起,在波克塔,甚至我有时候认为在琼和萨尔的意识中,凯瑟琳和我也是和他们一样彼此喜欢,相互欣赏。
如果不是卡利斯突然来访,怕人们不知道他到来般高调的把飞船停靠在弗兰塔广场,所有生物都跑到广场周围一睹这传奇飞船里出现的角色。就连很少外出走动的父亲都去迎接,市长赶到时简直快丢了半条命,他可真是拼了命的迎接你的到来。
父亲实在太善良了,竟然会答应让你住到我们家。想到这我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也许真该问问你,如此声势浩大的来到波克塔,又能随意进出这颗没有回头路的星球,你的来历必然不简单,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星系逃犯,或者和我一样被迫离开故乡的孤儿,即使正巧是后者,那你的身份也是极其重要的;但你别想取笑我,我才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你还记得那次你们从风藻海回来,凯瑟琳难受了好几天吗?”
“当然,这件事我真该问问你,或许你了解那个…”
“伊梵其卡托兰。”
“是的,伊梵其卡托兰。来这里之前我正打算去那里,原本我决定一颗一颗星球找,用这种最原始最无聊的方法,我就不相信不能把凯瑟琳从星系里找出来。”
“万一,她不在星系了呢?”
“不可能,如果她的气息消失我一定会知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坐立不安,好像有无数低劣的虫子从各个角落钻进身体,咬噬着我的意识,他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说的凯瑟琳和他之间有某种特殊的联系一样,不可能,我们始终在一起,至少在波克塔的时候,彼此形影不离,凯瑟琳什么都和我说,她嫉妒琼找到一个拉美诺贝肯星人,羡慕积苓特家的稈芩酒釀的晶莹透亮。
“嘿,亲爱的,那天我看见积苓特姐妹在酿酒了,那个酒的颜色和其他稈芩酒是不一样的,怎么说呢,绿色的液体里带着光的泡沫,是的,光的泡沫。就像,就像琼的指尖闪耀的光芒,琼只有三颗,但积苓特家的酒瓶里装满了这样的泡沫,天哪,他们就像把光装进了瓶子里,太美了,你在听我说吗,那样的稈芩酒是怎么做出来,怎么做出来的呢。”
后来有一次她再也忍不住好奇,凯瑟琳太可爱了,即使犯一点点错,违背一点点父亲在小礼堂中教授的礼数,即使违背了波克塔的规定,那也是可以原谅的,应该被原谅,她就是美的化身,无论她做什么,可在我眼中这样的女孩,美好却常常是她的痛苦,她觉得美的东西太多了,多到自己被淹没在里面,无足挂齿,多的她怎么都追逐不完,精疲力竭还要忍受无法触及的失落。而在我的全部感知中,她比所有一切都美丽的多。
她神色匆忙的把一个闪亮的小瓶子塞给我,柔弱的手臂触碰到我的时候,我哪里还听的到她说了些什么,偷了稈芩酒,偷。等我回过神来,她因为兴奋和紧张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仿佛一朵幽兰的翅莓游在鱼群中。
我们有数不清的只有我和她知道的秘密,还有我们俩日夜守护的植物,在我面前说凯瑟琳的气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卡利斯,你这个晚到的活了千年的古董,凭什么像少年一样和我说话,和我说你对凯瑟琳多么喜爱,多么憧憬,还有最可恶的你多么了解她,熟悉她。荒谬,无稽之谈。
“既然看不到,那我也帮不了你,我更做不到。”
“琼可以,她可以看见。”
“她和萨尔福特一起离开波克塔了,但是可能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还有什么比凯瑟琳无故失踪更不好的消息?”
也是,我们同时笑了起来,先是哀伤和忍耐,接着看见对方也在笑,于是笑的越来越大声,直到这种声音听上去像争斗的野兽咧开嘴尖锐的撕咬。
萨尔福特的确请求你的帮助,但他也同时提到以你逍遥散漫又遵纪守法的个性绝对不会管这种闲事。
“可如果卡利斯都不愿意管,整个星系也没人会同情萨尔福特的遭遇了。”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可没觉得你有多善良,一个富裕的古董商人,一个总能远离是非的特权阶级,要说善良,怎么也和善良扯不上联系。
“这是萨尔福特的请求,如果你要找琼,恐怕要去一次拉美诺贝肯,他们俩可是日夜不分离的粘在一起。”
卡利斯沉默了很久,我没法给他建议,不论是他找到凯瑟琳或是找不到凯瑟琳都让我难受,而后者却是让我更不能接受的,我也可以像卡利斯一样说,凯瑟琳必然还在星系,她气息尚存,如果她不在了,我一定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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