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点,准备洗漱的我(我是吃完早饭才洗漱的),听到窗户根下远远传来的阵阵欢笑声,忙把头探出来,冲着尚在餐桌上风卷残云的邱会心一笑,邱顿时心领神会,有些不快地说,“那些婆娘们又来了?”
邱所指的那些‘婆娘们’,是我们小区里自发组织的跳舞团队,不用多说,清一色都是娘子军。她们每天早晨九点准时出现在我们楼下的大院里,通常是两个半小时的时间。由于是民间组织,服装上也没有特别的要求,有穿睡衣睡裤的,有穿健美服的,也有的平日穿什么就将就什么,呼啦啦一字排开,好家伙,真是千种颜色,万种状态,实在惹眼极了。用来伴奏的音乐却千篇一律,不外乎就是《青藏高原》《小苹果》《荷塘月色》,都是高音频的歌唱类型,每周呢,心血来潮时,会放放《吉米》《大花轿》这些老得不能再老的歌。动作嘛,自然不能强求,伸臂、出腿,就算不能合着节奏,只要不太离谱,她们也就自我满足了——倒是每逢某首歌里需要应和的‘嘿’、‘嘿’声,她们却做得出奇的整齐响亮,仿佛呼喝着工作号子般。有位大姐还带来家里的宠物狗,它也忙着和主人一起溶入这样的氛围——每到热舞时,它总会汪汪地大叫;而动静小的时候,它便会追着自己的小尾巴团团地转,给轻快的舞蹈增加了些许的色彩。
初初时,还总是为她们不惧风雨的毅力而感动,可时间长了呢,自然而然的,颇生了些厌烦——她们的热舞时间,正巧赶上我们的工作时间。正为着难以理解的英文句子苦思冥想间,正为着一个来之不易的思路左思右想时,强烈的音乐声,生生把思考都挤还了大脑,而随之而来,在空气中萦绕盘旋的,就只有‘高原红,美丽的高原红……’‘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的音乐,实在令人沮丧。昨天在公交车上,听到收音机里传来火风那粗犷歌声,‘抱一抱那抱一抱……’,我几乎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飞到了自家阳台,俯瞰,一群狂热的舞者尽收眼底……
其实也并非都是不和谐的音符,在那个初夏的黄昏,初次见到这群热情奔放的中年妇女时,着实为她们热爱生命的激情所传染,甚至怂恿着还借住在我家的婆婆去‘疯’一把。她们手持跳跃的红扇子,像极了红透的鸡冠花无所顾忌地绽放,而压轴的交际舞音乐声中,她们踏着柔和清丽的舞步,旋转,旋转,实在美妙极了。这样鲜活的场景至今仍难以忘怀。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她们的活动时间改到了早晨,而音乐也已熟悉得令人厌倦——有时真想天空飘起漫天的大雪,好让这些头脑发热的女人们,冻得清醒再清醒些。
前一段时间,冬雨一场接着一场,下面的大院子里,也少了她们的身影,一整天都是孤独的寒风声,倒有些想念滋生于心了,虽然是一闪念,却把她们的好、她们的坚强放大了……
原以为贵阳的薄寒能吓退这些女人们呢,谁知,一旦天气晴朗,她们又似秋日残喘的苍蝇,一遇到亮了的天,就齐齐地出来了。在那熟悉的音乐声中,虽然依旧是烦心,但想想她们的不易,想想这些女人们在如此狭促的生活环境中,寻找快乐的心,倒也有点点地释怀了。真希望有一天,在中国,在每个社区,都有一个足够阔的广场,能让这些快乐着、跳跃着的人们放心地欢唱、舞蹈,同时又能让需要安静的人们不受打扰,那这个世界该有多美妙啊!
希望这不只是我的美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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