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围着理想前进(目录)
“妈妈:别怕、有我、我在这儿呢!好好地把我生下来吧——我来为你争气,为我们的家族争光!”听到了,我的孩子!妈妈听到了!肚子里的这一脚,彻底踹醒了我。我把眼泪擦干,双手托着肚子,自说自话——孩子:一定要好好的,妈妈不能没有你!
我重新振作起来,积极地关心克林顿竞选总统——尽管家里没有电视机;我从报纸上看他的竞选消息,从收音机里听——他的竞选报道,他的演讲。从而,终止了我的梦魇。
我“偷汉子”,声名狼藉。现在我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我有家吗?我有丈夫吗?我有安全感吗?我好无助啊!仿佛我就是拿着长矛挑战风车的堂吉诃德!
我恳求甚至是乞求吴医生尽量少回来:说他路途辛苦,来回一趟近六个小时,中途换乘两次车,车上又拥挤,没得必要每周回来。我叫他两周回来一次,或者三周、或者一个月也行,这样可以节约路费,说他也没这么累。家里的开销就我的工资,但这句我不敢说。
可他就是不肯,反而给我上专业课:“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木起,对胎儿不好。我回来唛,分散你的注意力,缓解你的孕期忧郁症。”他自信他是大夫。可我不这么认为,却认为他患了——人格障碍症。
我终于忍受不了他了,像火山一样喷发:“就是你,我才这个样子!倒贴嫁给你——图的就是安全,好好过日子!这是啥日子?!你:婚前婚后两个样子!人前人后两个样子!再这个样子,我会成疯子!”
他怒不可遏:说我本身就是疯子,说他摊到了我这个疯子!倒贴也没人敢要的疯子!他连连叫唤他的命苦哟——头的一个女人让他命苦,没想到又摊上了个疯婆娘!他的表情也专业,是属于受害者的那种表情——仿佛他回到了万恶的旧社会,过着非人般的生活似的。
我竟然忘了面子,更忘了腹中的孩子,把弗洛伊德对有关竭嘶底里的症状——不受控制的狂躁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木了,是他的专业技能也帮助不了他的那种木——非常、非常棘手的木!
当我的情绪波动值调整到正常范围内的时候,他却活泛了:“嗯,不对,不对头!硬是不对头吔!不晓得是哪里出了不对头?”他自言自语了半天,脑细胞终于醒豁了,就像儿时我家的褓鸡母终于恢复了神志的那种。他说他过去被人整,现在他也要来整人。
我吃惊不小——遭遇了六月天气下大雪!嫁给了“堂吉诃德”——在吴医生眼里,处处有妖魔危害,我是他心目中的妖魔。所以,他对着臆想出来的敌人横冲直闯,他闯到了我。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被你整倒了。”我可怜巴巴地问他,“你得到了啥子好处呢?”我摸着肚子。
他若无其事,说他又靠不到哪个!我激动起来,忘了胎教:“你靠不到哪个,为啥子一见面就不肯放过我呢?当时在解放碑的时候:我跑,你追。”
他说我是在放狗屁!他说他是看到我当时的可怜巴兮,怪他心软来帮我,没想到他现在甩都甩不脱,巴倒烫;说他总有一天会甩脱我。他的眼睛也喷着火。
头次听到他要甩我,我浑身发抖,托住个大肚子很无助,愣愣地想,真还想通了:我有工作,独立门户,就像子霞说的——就当是为自己生个娃儿吧!
周末他回来,我不再跟他生冤枉气了,我的脑壳里面塞满了胎教,像池塘里的荷花那样,出淤泥而不染。
他一走,我就高兴,就像中了百万彩票似的高兴——哼歌、读书、看报、听收音机,力挺克林顿:我手抚肚子,把竞选的情况述说给胎儿听,有时他还踢我的肚子呢!这是我最高兴的时刻。
自从我的“竭嘶底里”发作后,他对待我的笑声,非常克制,他像犯了错似的小孩,瞅着我,等待他的后果;我却大笑,笑得眼睛水直流;可他用职业的光芒扫描我,非常克制地扫描我。
子霞说过:找个懂医的多好,少吃好多的亏!这话一点不假:至少他能确诊我的病情,联想到神经病发作的后果。
我的“竭斯底里”当然压得住他的“人格障碍”。这是我对付吴医生的法宝——黄棒手硬。
后来,子霞对我说:吴医生说我神经不对头。她说了他不要乱说,说我读书嘿得行:孕期的女人都小气,叫他好好待我。
“国庆节”这天,他决定在“母子宿舍”请客烫火锅。我们负责火锅汤,客人负责火锅食材。客人是:介绍人子霞和吴医生最好的同学——谢明和他的妻子,谢明是子霞的表哥。
子霞和谢明共三人一起来了。谢明之妻的目光很异样,把我拉至太阳底下,说她老公谢明说起过我,她还不相信:哪个又漂亮又聪明的会计师会嫁给他哟?!她问我是啷个搞起的呢?随便哈一个也比他吴老头强。我晒着太阳一直不吭声,眼睑朝下。
“那个吴老头连树子上的麻雀都哄得下来。”谢明之妻说我闯到鬼了:说吴老头的前妻在他家坐月子时,没几天就往她娘家跑;说我坐月子如果也在他家的话,这么远怎么跑?!说他母子是当地出了名的横和自私:是说话的高子,行动的矮子。她说我这么快当就嫁给了吴老头,才肯对我说这些的。她还对我说:如果我生的是儿子,可能他们就会对我好;说他母子是出了名的——喜欢儿子。
“晒太阳的,合适得了。”吴医生向我俩招手。
回到屋子一看,一切就绪,就等我俩。我们吃起花儿开。客人都夸吴医生厨艺不错,说他以前从不显山露水,乌龟有肉在肚子里头。
我在自己碗里又添加了一些醋。谢明之妻说“酸儿辣女”,我肯定会生儿子,还说吴医生现在完全换了一个人。
子霞说他:毕竟是医生嘛,想得很周到,还专门去买了鲫鱼,说是给我吃;说他们当时买的是带鱼、黄鳝、鱼鳅,没想得起买鲫鱼。
吴医生把煮好的鲫鱼夹在我碗里,还叮嘱我慢慢吃,当心鱼刺;叫我吃完后,像刚才那样,又去晒太阳;还说,只要我高兴,他就心满意足了。
谢明之妻说:“还是生儿子好。原来吴医生这么会照顾心疼人。”
“这个要看缘分。”谢明说。
吴医生嘿嘿地笑:“做人要讲良心: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
客人都说,我的福气好。我的脸上挂满了幸福——胎教。
最后,我俩恩恩爱爱,送走了客人,已是粉红色和紫色的晚霞点缀着天空——客人是提前吃了晚饭离开的。
后来我改了主意,不去吴医生那边坐月子:便在单位,电话给陈少先说了此事。他说他医学院妇产科有熟人,叫张茜——是草头西的那个“茜”;到时我去找她,叫我把他的名字说出来,就行了。
叔本华给了我安慰:人生就是苦难。如果你自己的眼神关注的是整体,而非个人的一己生命的话;那么,你的行为举止看起来会更像一个智者而不是一个受难者。
我毛塞顿开:现在的我,非一己的我,关系到腹中的生命——这个新生命,才是我的希望、我的未来——我挺起个大肚子,不是受难者,而是光明的使者,积极地参与美国总统竞选,追随克林顿,步步为营——终于成功啦!我自个儿在狭窄的屋子里兜着圈圈,手舞足蹈;当腹中的胎儿踢我时,我双手抱住肚子,就像球迷们看见足球射门成功的那样子兴奋:“宝宝,克林顿当总统啦!”——这天是1992年11月3号,四年一度的美国大选揭晓,民主党候选人威廉.杰弗逊.克林顿以压倒多数获胜,成为第四十二任美国总统。
“咚咚咚!”隔壁邻居敲门吼我:这么晚了,惊喳喳的干啥子!
“对不起,武梅。”我偷着笑赔不是,传来她离开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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