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没听到喜鹊叫了。
我的老家,门口有两根核桃树,据说是我的祖母栽种的。我11岁准备上中学的时候,大的那根树已需要八人牵手才能合围,小的那根树也需要四人围抱。那根大核桃树的半中腰有个树洞,里面常年住着一群欢乐的八哥。树顶的枝桠处,有一个巨大的喜鹊窝。每到春夏时分,喜鹊们“叽喳喳喳、叽喳喳喳”忙碌着,俨然已是我们山村的成员,日日欢乐地歌唱着。
核桃树下的童年,是欢乐的海洋。每个黄昏来临,小伙伴们都会带上自制的各种玩具、兵器、战车相聚大树下,开始捉迷藏、攻城、老鹰抓小鸡等传统游戏节目。如果女生来得多,最先热闹起来的是跳房子,跳绳、跳皮筋等技巧项目。每个夜晚,上演不同的游戏,游乐场的旁边,也有农活归来的家长们看热闹,时不时还帮忙支一招。这时,只要谁家的母亲一声呼喊,“吃饭了”!人群随即鸟兽散,把宁静的夜色还给高高的核桃树,以及树上的邻居们。
树上的鸟窝、鸟蛋、雏鸟是童年永远的诱惑。然而在我们的村子里,八哥是通人性的,没有人会去掏它的窝。而大树顶上的喜鹊,更是山村的吉祥鸟,高贵而不可亵渎的,村子人们和树上的邻居相处得温暖而和谐。
那一年,我小学毕业,考上了重点初中。在我们的村子里,考上初中是一件大喜事,因为那时全区有1300多名小学毕业生,而初一新生只招收100人。清楚记得初中第一学期要交学费13.8元,可把父亲难坏了,没有办法,父亲把那两根大核桃树砍来卖了。
核桃树倒下,喜鹊们四散惊飞,永失家园。听村里人讲,那群喜鹊围着树桩那块地方,旋飞了半个多月,凄厉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山村。后来,那群喜鹊也没有在村子里其它的大树上落窝,永远地消失了,从此没有回来。
那时的我,心中只有对新学校的向往,很快地淡忘了核桃树被砍倒的郁闷。至于那群流浪的喜鹊,像是无足轻重的邻居去了远方,消失在山村的暗夜里。那时的家里,天天都煮包谷面面饭和煮红苕,就着几碟咸菜,吃得难以下咽。而到了学校,就有大米和包谷米合到一起蒸的碗碗饭,还有可口的肉末炒咸菜,校园的生活还真是有滋有味。只是周末回到家,会望着核桃树桩发呆,格外思念核桃花开,芬芳馥郁的春日。也疯狂思念核桃果熟,晨起树下拾掇的清晨。更有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不到高高的核桃树,模糊了家的方位。
中学毕业后,我远走他乡,脚印铺满天涯,和家乡的相聚并不多。
近日,老家的亲人说,家乡的山林葱郁起来了,到处都是野猪的踪迹。我知道,童年那些小树苗已长成了参天大树,不知道那群喜鹊是否归来。
星光引路,思念作陪,准备回家了,回到山村,等待喜鹊。我就不信,山村里真的没有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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