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

文/任飛宇

药引

“故乡的炊烟”

是质朴、亲切的名词

对于流落异乡之人

它又是打开豢养在身体内部的猛兽的按键

已记不清，现在它每次沉睡与苏醒间隔的时间

也记不清有多少次，与村落中那些

在被拉长、缩短中来回循环的零落、佝偻身影一起

掐指精准计算

每一个节日仁慈的降临的刻度

待鸿雁归巢

它们又将满血复活

再次舞动锈迹斑驳的裙裾

与村中零落身影般零落的狗吠一起

收捡被汽笛声惊吓的老黄牛昨日散落在田埂

闲云般的脚印与身影

城市高冷的背影和冰冷繁华的电子器具太过厚重

封锁了蟋蟀与青蛙合奏的夜安曲

“故乡的炊烟”，又是一剂

安神镇魂的药引

（双面）

世间万物

都有其正反两面

比如雨

可积江、汇海，浮舟载物

可化云烟，袅娜如画，润泽大地

也摧桥断堤，毁财夺命

比如糖

可美容养颜，供补能量

也可调和、淡化五味中的酸、苦、辛、咸

同时也囤积脂肪，带来病痛，坏形毁象

也比如你

笑脸如花，言语如蜜

（真金）

与弟在本镇各自谋生小店十年有余

目之所见

熙熙为名而来，囔囔奔利而去的过客多如过江之鲫

胖嘟嘟的小侄女未及五岁

她无肉不欢

五颜六色的糖果，更能拨动

黑葡萄般的眼瞳中跳动的粼漓波光

她说，多食肉和糖

会比班上其他同学长得更高，更快，更靓

就没有小朋友抢她会说话的芭比娃娃

还会给她玩能吹泡泡的玩具

那天教她的老师说

素来乖巧的小侄女突然不好好吃饭

不再喝幼稚园里香喷喷的肉丸子汤

回家也不再要她最喜欢的奶酪棒

我悄悄问她

伏在我耳边的肉嘟嘟小手围成喇叭状

脆生生的童音渗进了三月阳光的纯净与明媚

“妈妈说：等我长大

她就会变成外婆那样的满头白发

姑妈！只要我不好好吃饭

就不会很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