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六被人打了。打他的人叫老尿。老尿姓廖,“廖”容易被念成“尿”,所以经常被人喊成老尿。老尿是汉族,不过脸盘,鼻子,长得比少数民族还少数民族。别人头次见他,忍不住要多看他两眼,个别人还问:少数民族吧?老尿开始还解释,说自己是汉族,父母上世纪支边到了某地,自己入乡随俗,牛羊肉吃多了,长得像少数民族。后来问的人多了,老尿也懒得解释,不解释相当于变相的承认自己少数民族的身份,也为自己节省了很多口舌。
石家庄有个长安公园,长安公园向北,有个村庄叫魏村。北方很多这种以村里姓氏最多的人命名的村,像张村,杨村等。魏村整个村才三百过户,随着经济发展人员更迭,现在村里姓魏的已经不多了,反而是一些外来人口成为村里的新生力量。老尿,就是这种时代背景下来到这个安营扎寨的。在老尿来之前,魏村已经有很多像他这样而先到的,这些人有卖胡琴的,做卖六角花帽的,有卖新疆羊肉串的,这些人明面是卖东西,实际上做的是偷盗的行当。有的是独自单干,有的几人抱团形成一个团体,互看不顺眼可都井水不犯河水,或者表面看上去一团和气,平时也说说笑笑,可真到涉及自己利益, 那翻脸的动作比翻书还快。老尿就是这些人的头,一开始还不是头,也是经过几次血拼,断了一根手指,才管住这帮人。老尿一坐稳,就推出很多新规。譬如,名义上是卖,但实际上是偷,偷就偷,但不能明抢,这是一;第二,偷窃时不能带刀,带刀出来离杀人就不远了,要想长期生活在魏村,就不能越过这条界限;第三,过去,这些人生活在魏村,偷不光发生在魏村,到哪儿都偷,走哪儿都抢,常引起与人火并的事,老尿又立下规矩,国有国界,省有省道,从此偷不能出魏村,当然有外地人来魏村偷是坚决不允许的。这些人表面应允,背地里依然我行我素,规矩成了规矩,可无人遵守,老尿为此常发火。十天前,韩老六来魏村看老乡,看过老乡,在商场上闲逛,顺便就偷一回,被偷的人,是个中年妇女,穿的很体面,大金链子挂脖子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以为是个有钱的主,韩老六这才下手的,等得手后,跑到男厕,打开钱包,里面才三百元钱,看着鼓鼓囊囊的钱包,里面塞满了各种名片,这才知道自己偷错了人,穿的富贵的,不一定有钱,穿背心大拖鞋的,未必没钱。当韩老六走出厕所,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十几个人,拿着刀,棍,顶在厕所门口。韩老六偷的时候,中年妇女没有发现,可被卖六角帽的伙计注意到了,一声口哨,立刻聚集起一群人,尾随韩老六到厕所。
跨区作业,违反行规,不论是哪儿,都是大罪。别的地方或许不执行这个规矩。要是魏村自己人触犯这个规矩或许不执行,可要是外地人跑到魏村违反规矩,魏村就要按规矩处理。这些先是把韩老六揪出厕所,不由分说,一顿暴打,接着就要罚款两万,韩老六自觉理亏,偷三百,罚二万,这也太重了,世上可没有这个道理,这就不是罚款,而是明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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