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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四期第一主题写作。
升学宴上,安幼珍努力抵挡着来自亲人朋友的热情,长辈们纷纷举杯祝福她考上了重点大学,成人礼加上金榜题名,安幼珍父母竟然没有阻止长辈们的好意,安幼珍一连喝了好几杯酒,这还是十几年来第一次父母给她的“放纵”的机会。
她开始头有些沉,身体不太听话,灯光下,白色连衣裙衬得脸色更加白皙且透着淡淡的的红晕,项链的红色吊坠是这一身打扮的点睛之处,简单,大方。头发是妈妈精心梳理的,两侧的头发各取出一些,编成了鱼骨辫在头的后面交叉绑在一起,露出额头,显得气质优雅。
安幼珍是那种不留刘海,露出额头很好看的脸型,无论当下流行什么样的发型,她的额头从未被遮挡过。
有人说,有些人不知道哪里好看,就是看起来特别舒服,安幼珍就属于这一类人,她不算特别漂亮的,但是很养眼,让人一眼看见,还会盯着看的那种。也有很多人说,无非就是金钱堆出来的一点儿气质。
“醒醒,醒醒,自己的学费自己不操心,你还等着谁给你想办法呢?赶紧起床,出去干活挣钱。”敲门声伴着喊叫声让安幼珍惊坐起来。
“梦,幻觉?多希望不曾醒来。”安幼珍揉了揉眼睛。
家庭的变故让她游离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很多时候,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考上理想的大学,她本应收到很多人的祝福,也会像梦中那样,父母会给她办一个盛大的升学宴。可上天开得玩笑有点大,让她瞬间失去了一切。
安幼珍从小家庭条件很好,父母经营一家公司,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父母只有她这一个女儿,所以,她是典型的被富养长大的女孩子。去年,父母交友不慎,公司被查处账目有问题后,被查封了,父母名下所有的资产也都被冻结,最后父母也因此入狱。
安幼珍从此寄养在舅舅家,敦厚老实的舅舅对安幼珍如同自己的女儿,舅妈心生怨念,埋怨自己可怜,本来家里就有一儿一女,再加上安幼珍,日子过得大不如前。
安幼珍父母生意顺利时,母亲从没有忘记过她哥哥,对哥哥想调换工作的事很上心,直到帮哥哥找到了满意的工作,可是嫂子却总是不知足。
父母对哥哥家的两个孩子,也是出手大方,一些有关孩子的大事,也都是安幼珍父母出面处理。只是这一出事,不仅没有能力去帮哥哥一家,还要哥哥帮忙抚养安幼珍,嫂子性情大变。
寄人篱下的日子,即使人家百般好,也还会有疏离感,何况舅妈和哥哥姐姐们对安幼珍从来都是冷嘲热讽。
她好想自己只是只身一人,即使无依无靠,至少自己是自由的,而现在,她的苦,在舅妈面前,都是矫情。
安幼珍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这一年多来,她默默地接受着一切,表姐会以各种理由拿走她的东西,她的电子产品也都被表哥抢走,只给她留下了手机。上天到底还是公平的,一年后,不到18岁的她,接到了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终于可以自由了,可以不再听不想听的话,不再见不想见的人。
学费对于一个不到18岁的女孩子来说,是个很大的难题,安幼珍白天去书店帮老板娘看店,这店是安幼珍以前经常买书的书店,老板后来听说她的事,特叫她过来帮忙,只要安幼珍在,老板娘就可以安心在家里照看年幼的宝宝。
晚上,安幼珍还要去一家饮品店打零工,她喜欢这些或甜或苦,颜色不一的饮品,做起来自然也是快乐的。这些天的打工生活,本以为会苦不堪言,没想到还有一点长大后自由的味道。
漫长的两个多月的暑假,她都在打工中度过,不曾出去散心,也不曾请过一天假,终于安幼珍拿到了6000元工资,心里默默算着,大学学费3500元,剩下的留作生活费,大学期间继续勤工俭学,一定能完成学业,她这样想着,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她的6000元工资不翼而飞,问了家里所有人都说没有看到,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安幼珍除了着急,难过,再无他法。
表哥没过几天,就买了新的笔记本电脑,安幼珍知道这应该不是凑巧,可她没有证据,什么都做不了。
她没有地方可以借钱,自从父母出事以后,所有的亲人都躲着她,她变成了“过街老鼠”,即使不人人喊打,也让人见了她都躲起来。
开学前的两天,安幼珍仍然没有借到钱去交学费,她去求舅舅,舅舅手里哪有钱,兜比脸干净,形容他再恰当不过。
晚上,舅舅把学费交到安幼珍手里,安幼珍谢过舅舅,小心把钱藏好,打算天亮就去火车站买票,她本可以用表哥的电脑在网上订票,但她不想。
安幼珍走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心情开朗了很多,想着以后的大学生活,虽然一切都未知,也应该会有很多惊喜。
买完票回来,舅妈正在客厅坐着,好像在等什么,安幼珍一进门,舅妈就劈头盖脸地打她,安幼珍用手一挡,舅妈的手表正好磕在安幼珍的翡翠手镯上,舅妈手表玻璃碎了,碎片把安幼珍的手扎伤了,看着安幼珍手上的鲜血直流,舅妈才停下手。
安幼珍用水把血冲掉,又检查了一下伤口处没有玻璃屑,就用面巾纸压着,不知按压了多久,血止住了,她瘫软在床上,泪水迷糊了双眼,任凭泪水肆意流淌,她努力忍着不哭出声音,她们不值得自己流泪。
原来,舅舅给她的学费,是舅舅从他姐姐那里借来的,不知道从哪里走漏了消息,让舅妈知道后,先是数落了舅舅一顿,然后就是刚才那一阵闹剧。
安幼珍不想让舅舅为难,她把钱直接还给了舅妈,告诉舅妈:“以后我是生是死,与你们无关了,我今天走出这个门,再也不会回来。”然后带着500元钱,买了火车票,就直奔大学。
开学那天,她直接去找校领导,说明了情况,校领导不仅没有瞧不起她,反而告诉她安心学习,只要学习优秀,学校不仅有助学金,还有各种奖学金,不能保证衣食无忧,至少可以轻松毕业。
开学半个月后,安幼珍被思想道德与法律修养的老师迷住了,同学们都叫他张老师,张老师四十岁左右,是个法律硕士,没有走律师那条道路,反而在大学里任教,一待就是十几年。
张老师博学多才,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其他学科知识,甚至是跨学科的知识,他都能分析一二,再加上讲课幽默风趣,他的大课,从来不靠点名来增加听课人数。
安幼珍想到父母的事,她鼓起勇气找时间约了张老师,张老师认真听完,让安幼珍回去等消息。
张老师联系了几个律师事务所的朋友和同学,经过讨论,整理资料,他们想出了帮助安幼珍父母的方法。
安幼珍仍旧像往常一样,去一家舞蹈培训中心,教小孩子们跳舞,她平时功课很紧张,下课还要乘公交车坐十七站到舞蹈培训中心教小朋友们跳舞,一天下来疲惫不堪,晚上还要复习功课,她还要争取学校的保研名额,她拼尽了全力,因为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人替她扛起责任,以后的事,自己做,自己就要负责。
一天早自习,她突然晕倒在自习室,同学们把她送到医务室,医务室老师又让同学们把她送到医院去检查,医务室没有设备,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晕倒。
同学们陪着她做完各项检查,最后留下和安幼珍同宿舍的苗苗继续陪着她,安幼珍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诊断结果重度营养不良,低血糖。苗苗看完检查结果,重重舒了一口气。
苗苗不知不觉也睡着了,她梦里好像有人给她盖了被子,还有人轻轻地摸摸她的头。
“妈,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安幼珍睁开眼,妈妈竟然坐在她的床边,只是隐约能看到她的头上已经有多根白发,她哭着抱着妈妈,想着这一年多的难捱的日子,这漫长时光的委屈都化作泪水流了出来。
“妈,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学费我也能解决,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你和爸爸去忙你们的事,我自己可以的。”
在一旁沉默的爸爸说话了:“傻孩子,爸爸妈妈既然回来了,我们就拿回了属于我们的一切,好好养养身体,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有爸爸妈妈,这一年多太委屈你了。”
这是梦,还是现实?安幼珍不敢想象父母这么快就能回来,她有很多的话要说,却不知如何说起,学费的事,让她明白,凡事只能靠自己,而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安幼珍的母亲和哥嫂一家再无往来,不敢想象,亲哥哥竟然如此窝囊,嫂子蛇蝎心肠,自己的女儿寄养在他家一年多,竟然把身体都拖垮了,身上值钱的东西也都被搜刮干净,甚至女儿辛苦打工挣来的学费,他们也敢偷。更别提奢望他们能主动出钱资助女儿上学。
安幼珍手上的疤,成为了昂贵学费付出的代价,那是身体和心灵上永远的痛。这个学费,可能要用一生来消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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