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四月的光阴，本应该是春光融融的，可我的城市的天气却阴晴不定。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笑容明媚的少女们，已经穿上了美美的九分裤、帆布鞋。怕冷的大妈，还把自己紧紧地裹在棉衣里。这样泠冷的四月，让我突然觉得夏天永远都不会来了。

        如果夏天永远都不会来了，那么就不会有离别，就不会有青春散场。

        上车的时候，天气已经变得阴沉沉的。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我喜欢靠窗的位置，能看见窗外的风景，看见别人的世界，自己就像是迷蒙之中的一个过客，匆匆掠过别人的世界，然后微笑或者是感伤。

        我把头扭向窗，看见你站在那里。我给了你一个微笑，朝你挥手。然后，车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离开了你，在风中单薄的你。我知道你一定看见了，看见了我故作轻松的微笑，和在窗上划拉着的手，苍白无力的动作。我向车的后玻璃望去，看见你还站在那里，风吹鼓了你的蓝色校服，我回过头，怅然若失。

        我推开窗，冷风灌进我的脖子里，我抱紧了自己，却执意不肯将窗关住。没有玻璃的阻隔，我们就还能感受同一阵风，拂过你的脸颊而来，然后经过我的脸颊而去。我喜欢车上的这种安静，在安静的空气里，想念一些事，嘲笑一些事，皱起眉头，勾起淡淡的微笑，靠着窗，变得沉寂，变得漠然。好像世界都变得安静，变得轻柔。

        下车的时候，已经飘起了小雨。我不喜欢撑伞，任这些细细的雨打在我头上，我缓慢地朝家走。我贪恋这种湿润、清新的空气。能让我变得清醒，洗刷掉学校浮躁不安的气息，沉淀、安稳、微笑。似乎只有这样的时候，我才能像你，心静如水。然而更多的时候，我都是吵闹不安，这让你很不喜欢是吗？

        天很快黑了。

        家里开始变得不安静。聒噪的吵闹声，让我心烦意乱。我不喜欢这个家，没有硝烟的战争。因为已经司空见惯，所以我无动于衷，不去劝架，不哭不闹，戴上耳机。孙燕姿的《天黑黑》，干净、安稳。

        下着雨也要勇敢前进。

          可我总是在困难中变得悲伤，丢掉勇气。就像掉下了悬崖，一直一直往下掉，最后终究会重重跌落在地，破碎不堪，鲜血淋漓。多少次，我希望在荆棘丛生的世界中，走出一条路来；多少次，我希望鼓起希望的风帆，努力填充自己的未来；多少次，我扬起嘴角，告诉自己后来一切都好。可是现实一点点将我击垮，一点点将我侵蚀。我在无力向前。

        我没有继续的勇气了。我给你去了一条短信。

        然后，锁屏，关灯，睡觉。我早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晚上发短信给你，早晨才看回复。因为我怕在黑暗中，等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复，最后失眠。有时候，我隐约感觉到手机亮了光，仍然毅然决然地睡去。我怕我会突然的兴奋，或者落寞，这样也会失眠。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足以让我泛起波澜。我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黑夜与白昼匆匆交替，旧的一天就一去不复返，新的一天就来临。我还没有将眼睛完全睁开，就去摸索手机，看见显示新信息，才去揉揉眼，打开。然后又把手机狠狠地扔到一边，用被子蒙住头，逼自己再次睡去，只当是一个梦。

        短信只有三个字 别悲观。

        你的心疼一点都不舍得给我。可记忆中又明明有你温柔的样子闪过。好久远，好久远，像隔了一个世纪，害得我都快忘记，而你也不会给我温习。你一定在说，忘记就好，忘记就好。

        可是再好的水果也会有农药的残留，除非从来不曾喷洒过。

        如果回到从前，回到我们还是同桌的从前。听见这个比喻，你一定会捏我的脸。

          我是一个很吵很吵的人，但是却喜欢很安静很安静的人。比如，你。可是在我的熏陶下，我们逐渐臭味相投。可我还是喜欢你。后来我明白，我不是喜欢安静，是喜欢你。好喜欢你。

        我不温柔，更加不懂温柔，但是我可以感受到的，你的温柔，我满心欢喜。你在我烦躁的时候，伸出你白皙的手臂，让我留下牙印；你在我发神经学下的微博下面，用心的评论；你在我玩手机的时候，轻轻撩起我的刘海，将指尖的温度传递给我。我在这种温柔中沉溺了，于是忘记了太过放肆，会让人讨厌。你终究还是安静的，即使努力去改变了，也不能真正放弃从前。于是，你的温柔像水一样，一点一点流逝的干净。我知道，是被我消磨掉的。我的任性、放肆。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时候，我能温柔一点，哪怕一点点，会不会挽救我们岌岌可危的感情。

        你可以在我的世界里放肆，喜欢多久就多久。

        你骗我的对吗？可是我当真了啊。

        我渐渐地变得安静了点。在你给的冷漠中，努力学着安静、温柔。直到后来，我可以连续写几个小时的数学题；我可以耐心的煲好一份排骨汤；我可以安静下来写温暖的文字；我可以一直一直跟那个安静的女生同桌好几个月。可是这些，你都不会再看见，甚至不想去感知到。我在脱离了你的世界里，成长得温润、美好。就像一株向日葵，逐渐变得灿烂到结出颗颗果实。

        除了，想到你，听到你，遇到你。突然得冲动，突然得暴躁，突然得流泪。你几天就可以忘记的事情，却一直一直在我的脑袋里面转啊转，没有办法释然。越想要忘记，就越记得清楚，越记得清楚，就越疼痛，越疼痛，就越挣扎。我知道，我的负隅顽抗，一直是自不量力。我摆脱不了你，我无法从自己的记忆中把你挖走，埋起来。

        直到某一天。我看见你和那个女孩一起推着单车进校门。手里拿着要送给你的柠檬棒棒糖掉到了地上。你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就带着她离开了。同样温婉安静的女孩。你喜欢的。你终于彻底把我驱除出去了。

        我呆呆地看着你们离开。同桌的声音突然闯进来，你的吗？归我了。他从地上捡起来，给我一个微笑。

       

        —— 干嘛那么开心？是不是好久没吃糖。

        ——是好久没吃你给的糖。

        现在，你都不会再想起我给你的糖的味道了吧。现在，你不再需要我给的糖了吧。

          我知道的。糖会融化。它的甜，只是一个诱饵，迟早它会在你的嘴里融化，然后带给你一个永远都不会好的蛀牙，让你永远记住吃糖的后果。

        我又给你发短信。

        ——你会记得所有人唯独会忘记我对吗？

        ——我会忘记所有的人唯独记得你。所有的真情都形同虚设，我不得不把你放在心里，建筑围墙。

   

        我们还是朋友。最遥远的朋友。我突然期待夏天赶紧到来。希望高考赶紧到来。让我离开，让我忘记。忘记你。

        我开始变得比从前更努力，努力学习，让自己埋在书本里不去想你。可是你和那个飘飘的身影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出现在我的眼睛里。我总是会假装没有看见，低着头经过你身边，悄悄听你的气息。

        在这个四月，我的轻柔透明的暗恋，终于在这种泠冷中画上了句点。没关系，好的坏的，我都统统收下，然后，快乐生活。

                                                    2015.0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