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楔形文字传奇
15. 亚述的奇迹
位于如今伊拉克北部，起源于公元前3000年的亚述，东部闪米特人建立的奴隶制城邦，是美索不达米亚与巴比伦齐名的重要文明之一，虽然在中国人的印象中远不及巴比伦有名气。
事实上，人们熟知的巴比伦古城是新巴比伦首府，而古巴比伦遗址一直没有被发现。两河流域最重要的遗址是亚述。研究楔形文字的学问既不叫“巴比伦学”，也不叫“苏美尔学”，而被称之“亚述学”。
古亚述和古巴比伦几乎是同时登上两河流域舞台，但亚述人总是作为雇佣军替其他民族打仗。公元前900年，第三次复兴建立起来的新亚述帝国崛起，亚述人当年已经学会了铁制兵器，国王们每年都要集结部队，亲自上阵，攻城略地，一度把版图扩展到从伊朗到地中海直至埃及，成为世界史上第一个军事帝国。总人口达700万，攀至世界第一位。那时的中国正处西周朝代，总人口才500万。
亚述王萨尔贡二世践踏垂死的敌人
以西方学者的目光，亚述人以残忍著称，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被称为“古代恐怖主义者”。亚述和它的都城尼尼微（Nineveh），那是曾在《圣经》中被上帝诅咒的国家和城市：“耶和华必伸手攻击北方，毁灭亚述，使尼尼微荒芜，干旱如旷野。”据《圣经·约拿书》记载，上帝命先知约拿去尼尼微传道，而他竟往相反方向逃走，哪怕被大鱼吞食三日三夜，因为尼尼微是“血腥的狮穴”和“杀人流血的城市”。
尽管如此，探险者和考古学家仍在千辛万苦寻找它的踪迹，尼尼微早就消失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尘埃里。几千年过去，人们除了从史书上知道曾经有过一个尼尼微的名称外，其它就一无所知。直到1842年，底格里斯河东岸城市摩苏尔（Mosul），走来了一位手持《圣经》按图索骥寻宝的法国旅行家兼医生。
是的，这里就是170年后被伊斯兰极端组织ISIS占据作为恐怖活动基地，用推土机和大锤摧毁了古代博物馆大量文物的摩苏尔，当年还在奥斯曼帝国统治下。
保罗·埃米尔·博塔
保罗·埃米尔·博塔（Paolo Emiliano Botta），意大利裔法国人，尽管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医学教育，还是自学成才当上了远洋轮船的外科大夫，受聘参加环球航行的探险队，从南美漂洋到北美，再过海到非洲，甚至来过中国。
法国政府1842年任命博塔为驻摩苏尔使馆领事。法国亚洲学会认为摩苏尔极有考古价值，而博塔是领队发掘古物的不二人选，理由是他曾以博物学家身份在埃及和苏丹收集过12000种被解剖的昆虫。多才多艺和广泛兴趣的人更容易获得重视。
博塔寻找尼尼微的行动一开始并不顺利。在底格里斯河左岸，他首先盯住一座名叫库云吉克（Kuyunjik）的大山丘，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只刨出了几块砖头。
一个饶舌的阿拉伯染坊主告诉他，到20多公里之外的杜尔沙鲁金（Dur-Sharrukin ）淘金，必定会有收获。一个星期后，博塔的考古团队果然在那里挖到了埋在地下的王宫基础设施，出土了数百件雪花石膏雕像和浮雕画，其中，王宫门洞口两侧巨大的人首带翼公牛雕像格外引人注目。人首带翼公牛就是我们前面讲过的“拉玛苏”守护神兽，象征睿智和健壮，据说可能与埃及狮身人面像有联系，在腓尼基人的帮助下传来亚述。
萨尔贡王宫复原图
喜出望外的博塔赶紧拍发电报回巴黎，对外宣称“尼尼微被发现了”，他一出手便找到了人们多年期盼找到的古城。
杜尔沙鲁金现在叫做霍尔萨巴德（Khorsabad），博塔挖掘到的并非尼尼微，而是亚述国王萨尔贡二世（Sargon II）的王宫，但确是有史以来人们发掘的第一座亚述遗址。
萨尔贡二世于公元前722年登基，自诩可以比肩公元前2300年的阿卡德国王萨尔贡（因此被人称为“二世”）。他率领极度凶残的亚述军队，从赫梯人那里学到了制造铁制兵器的本事，发动一场又一场侵略战争。他攻占以色列，这件事在《圣经》里都有记载。他远征埃及，被授予“上下埃及之王”的王冠。他占领巴比伦，俘敌9万余众，自封为“巴比伦总督，苏美尔和阿卡德王”。他还镇压了叙利亚人和腓尼基人的起义。通过不断的征战和残酷的屠杀，把亚述帝国带进了鼎盛时期，建造了这座辉煌的萨尔贡王宫。
萨尔贡二世与王子辛那赫里布
这座宫城为四方结构，每边长1.5公里，环城筑以高墙及众多碉楼。南面正中建有雄伟的宫城大门，拱券形宫门由中央两塔楼夹峙拱卫，大门两边照例立有守护神兽。整个王宫建筑的规模，在古代东方可谓首屈一指。
博塔从霍尔萨巴德的王宫遗址运了几船文物回到巴黎，这些文物现在都成了卢浮宫的镇馆宝物。
作者摄于法国巴黎卢浮宫
面对王宫遗址中堆积如山的泥板，博塔更被惊得目瞪口呆。泥板上覆盖着成千上万的楔形文字，但他一个字也不认识。多年后，当博塔已经能够释读这些楔形文字的时候，还特地出版了一部《亚述楔形文字目录》，其中就有记录萨尔贡二世亲历七次战役的文字。正是这些泥板上沉默无语的楔形文字，向后人揭示了亚述帝国和萨尔贡国王凶残的暴行。
亚述馆前的人首带翼公牛 法国卢浮宫馆藏
博塔的这一发现也让人们知道，楔形文字主要不是雕刻在摩崖石壁，而是以泥板为书写载体。罗林森对贝希斯敦铭文释读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贝希斯敦铭文的末尾曾经提到：“此外，尚有一雅利安文手卷，书于泥版与羊皮纸之上。”他很想立即加入博塔的团队，但博塔考古的出资方是法国卢浮宫博物馆，而罗林森的身份是英国领事。
博塔楔形文目录与萨尔贡七次战役楔形文泥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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