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十二）

一年一度的元旦节即将到来，小镇街头贴起醒目的大海报。海报渲染得惊天动地，什么“寻找海洋之星”、“泰坦尼克号上的生死之恋”；什么“豪华邮轮首秀沉没”、“仅元旦放映一天，不容错过”；什么“史上最长影片”等宣传大噱头。票价20元，贵得史无前例。

有钱的企业和政府机关部门都早早给自己的职工弄来电影票，作为员工新年福利。居委会大妈也搞到几张票，为了对老师们表示感谢，抄写的最后一天，大妈们把电影票送给了秦山他们。

林燕在单位也搞到一张票，只是她好像听母亲嘀咕过，给几个抄写的老师们搞了几张票。林燕悄悄地把母亲那张票给换了过来。

元旦节那天，冬子早早吃过午饭，骑着摩托车去了梅子理发店，他的口袋里揣着事先买好的电影票，他要去邀梅子一起看好莱坞大片。冬子去之前已经想好了，这次一定鼓起勇气把心里话告诉梅子。

透过玻璃门，梅子看见冬子和他的摩托，她的心头升起了无形的压力，她为冬子感到难过，可人家冬子并没有做过火的事，也没有说过火的话，她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对人家冷脸或者说你还是找别的姑娘去吧。梅子心里在想，这一次一定要想办法让冬子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心思了。

冬子佯装轻松，从口袋里掏出电影票，向梅子挥了挥说，“请你看好莱坞大片，泰坦尼克号。”

冬子心里很紧张，他做好被梅子拒绝的心理准备。

梅子苦于没有机会向冬子表明自己的态度，一起看电影，心里想说的话或许容易开口吧。梅子关好店门，和冬子向街的另一头电影院的方向慢慢走去。冬子心里很高兴梅子给了他这个机会，可在他眼里，梅子似乎心事重重，并不开心。他忘了要说的话，倒是担心起梅子来。

他们找好座位，坐了下来。人可真多，自从有了彩色电视机，电影院的生意都是惨淡经营，像这样空前的盛况已是多年未见。人们陆陆续续走进影院。

秦山和另外两个老师在座位上闲聊。林燕在通道里一边走一边看座椅排号，她在秦山他们这一排停了下来，向已经落坐的人歉意地微笑着。“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让我过去一下。”一个甜甜的声音打断了秦山他们聊天，他们站起身，愣住了。“这不是居委会那个女孩嘛！”“还真是有缘！”

秦山没有开口，也微微地吃了一惊，心下却多出许多欢喜。林燕在秦山的右侧坐下。两人“心有千千结”，却碍于另外两个老师的面子，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影院里的灯光熄灭了，只有大屏幕上微弱的光时隐时现地撒在观影人的脸上。昏暗的光线下，秦山偷偷看着秦燕。林燕微侧的脸上洋溢着恬静的笑容，好看的轮廓，恰似一幅美丽的剪影，秦山出了神。秦山“心不在焉”，另外两个老师心中起了疑团。“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万万没料到他们自己已做起别人的“电灯泡”。

大屏幕上的“Titanic”上，热闹欢愉，人们喜气洋洋。船已离岸越来越远，观影的人的心随着船开向远方。

影院里十分安静，听不见一丝嘈杂。人们完全被电影所吸引，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幕。Jack躺在下等甲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Rose；在微弱的光线下，秦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碰到林燕，林燕没有躲让。他悄悄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也轻轻握过来。他好想把她揽在怀里，可两个老师还在一旁，“四目睽睽”下，只能作罢。

梅子虽然和冬子坐在一起看电影，也努力开心，这反叫冬子难过，他满肚子的话硬生生憋在肚子里。四个多小时好漫长啊，像走了一个世纪，当《My heart will go on》在影院里响起，梅子和冬子都如释重负。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看这场电影，冬子心里对自己不满起来。

出了影院大门，冷风嗖嗖地刮过来。外面

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