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几天同里北联村的油菜花开得正盛。这几年,只要有大片油菜花的地方都能成为乡村游的景点了。经常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那一片一片金黄的海洋,也让我时常想起二十多年前庙港的那片油菜地。
那时,对油菜花的“恐惧”远远超过对它的赞美。只要油菜花开了,打菜籽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菜花凋谢后,油菜籽一天天饱满起来,父母先把成熟的油菜割下来,一堆堆整齐散放在田里,趁天气好,暴晒几天后,割下的油菜已经换颜成土黄色。油菜杆变枯,菜籽荚也成枯脆状,有的菜籽荚只需稍微碰一下,荚壳爆开,油亮亮的黑色小粒菜籽便会欢快蹦出。
打油莱籽必定要在烈日下进行。先在油菜田中央腾出一块空地,铺一张大的塑料布,然后把晒得很干的油菜堆叠在塑料布上,菜籽那头朝里,堆到半人高时,我和弟弟跳上去拼命地踩菜荚,还得不停地在上面蹦跳,让每个菜荚受到压力和“挤兑”,菜籽便脱壳而出,滚落到塑料布上。
庙港往事(三)干燥的油菜经过踩踏后蓬松起的枯灰细末径直钻进衣服,十分难受,有时狠狠抓一把,脖子上便是道道鲜红的痕印,汗水顺额头淌下,抓痕处更有刺痛的感觉。紧接着就是给每棵油菜“过堂”,一手抱一捆,一手拿桑枝抽打菜荚,直到没有一粒菜籽残留,菜杆才被扔到田里做土肥。我们每人站一边,打得菜荚飞扬,菜籽乱窜。
中饭就在田边的桑树林里吃的,一家人围在很小的一片荫凉下吃着早上带出来的粥。说是粥,但已干糊成饭状,就点简单的菜吃起来也特别香。脸晒得隐隐灼痛,此刻,哪怕是拂过一丝微风,都能更加敏感地捕捉到那丝清凉。
想到下午的太阳更辣,看到还有半片田的油菜没打,一个很切实的想法从未如此清晰地闪现:以后一定要离开这块艰辛的土地。看着脑袋快要钻进饭盒里,开心地舔掉最后一粒粥的弟弟,我难以理解他怎么就没有一点想要摆脱现状的情绪。谁知多年后,他读书比我读得更多,离开庙港也更远。
几天后去粮库粜菜籽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父亲揺着水泥船,舱里堆着打下的所有菜籽,装在一个个塑料袋里,满满鼓鼓。菜籽粜给粮库后可以换来油券,平日里就用油券去供销社商店兑换加工好的菜籽油。我常常坐在船头,时不时用一根小竹杆帮助撑几篙子,有时就把脚丫伸到河里,水流轻轻抚弄,瞬间会让全身的细胞欢乐起来,原本单调的一晃一晃的船行节奏变得有趣多了。偶尔还会有小鱼在脚上啄上几口,有点痒却很舒服。
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太平桥了。高高的拱桥上人们穿梭往来,桥下就是庙港酒厂,一阵阵酒酿的浓香老远就能闻到,酒厂码头边垒着高高的酒坛,成片成排,蔚为壮观。
驶过太平桥拱门,庙港粮库的埠头已近在咫尺……
庙港往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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