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读《白鹿原》,是在二十年前,仅仅是跟着大流,读个热闹,只记住了书中的几个名字,还有开头的几个章节。突然有一天忠实先生去世了,赶紧拿来重读,收获大不一样。
经典就是经典。隔了多年再读,不但不生起倦心,反而越发觉得书的妙处,好看又耐看,宏大的背景,缜密的构思,人物的爱恨情仇,秒杀如今轻浮的都市言情穿越奇幻,对陈忠实更多几分敬佩。
“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巴尔扎克),《白鹿原》扉页上这句话,显示出作者的“野心”,与同时代作品比,《白鹿原》时代跨越得更多,城头王旗多次变换,千年儒学传统浸润下的族长,还有神秘不可知的力量……论广度,《白鹿原》要胜于好多作品。
朱先生之于《白鹿原》,如诸葛亮之于《三国演义》,算是书中最具智慧的人。寄托着忠实先生的理想和梦想。
朱自幼苦读,昼夜吟诵,孤守书案,饱学儒雅。淡泊名利,满清和民国,都有人力邀他做官,但被他婉拒。
他慧眼看世事,“房是招牌地是累,按下银钱是催命鬼”。每次众人遇疑难事不能决,他只几句就能点醒。
他虽处斗室之中,但并非不闻世间事,常有出奇之举。当原上众人疯狂种植鸦片时,他亲手扶犁毁掉白嘉轩的罂粟,颇有关中林则徐之风。他只身进兵营,以三寸不烂之舌劝退清兵二十万,并劝张总督“脚放大,发铰短,指甲常剪兜要浅。”
当不得志的县长找他诉苦时,他重复说着,“还得熬着”,县长索要手迹时,慨然应允,找来纸墨笔砚,铺开宣纸,悬腕挥毫,一气呵成写下四个大字“好人难活。”
当恶人军阀刘军长来时,他就在门口拴上两条大狼狗,二犬把门,以豆腐烩肉招待他。军阀刘军长求字,他婉拒。岳维山求字,他婉拒。后来,为鹿兆海送葬时,他亲写祭文,亲扶灵柩。联合其他学人,发表慷慨的抗日宣言。岳维山以县志经费做要挟,让他写剿匪宣言,他毫不留情坚决拒绝。
原上饥荒,啼饥号寒,阡陌之上,饥民如蚁。县长请他任赈济灾民副总监,他慨然应允。他赈济灾民,不取一分一毫,确保把粒粒粮食送入灾民口中,事后更不受人家送的匾额。这里有个细节让我印象深刻,白孝文因受了鹿三奚落,去和灾民抢舍饭,被鹿子霖拽住,并想给白孝文几个馍,朱先生沉静的说,“让他多饿一阵儿好。”白孝文转身要走时,被朱先生拦住“等等,你去抢一碗舍饭吃了再走。吃一碗舍饭好处匪浅……”随后,朱先生对屋里的人说,“我提议,咱们赈济会同仁都去舀一碗舍饭,与民同食这个机会千载难遇。给我一个碗,你们不去我可去了……”
鹿兆海阵亡后,他决定和学人投笔从戎,亲上抗日前线。颇有古代书生气,文而不弱,刚气犹存。他博古通今,淡泊名利,更神奇的能预知吉凶。让他有了些许神秘色彩。他在解放前,劝白嘉轩自食其力,解雇所有长工,使白免于被划分为地主。最具有神秘色彩的事在于他的遗嘱,“不用蒙头纸,不用棺材,不要吹鼓手,不向亲友报丧,不接待任何吊孝者,不用砖箍墓,总而言之,不要铺张,不要喧嚷,尽早入土。”入葬时,头下枕着生前所著的一捆书。几十年后,他的墓室被挖开,正如他生前对自己孙子说的“我重见天日,就靠你们喽。”里面唯一的一块砖,正反面都刻字,一面是“天作孽犹可违”。另一面是“人作孽不可活”,摔开后,里面同样刻着字“折腾到何日为止。”学生和围观的村民惊叹不已。
朱先生逝世后,书中对送丧那段的描写,读来真是令人感动。这也让我想起忠实先生去世时的情景:成千上万的人走上街头,上至国家领导,下至草民百姓,大家都以一腔真情,表达着各自的哀思。各大媒体显著位置刊发文章,表示人民对一个真心为他们写作的作家的敬重的纪念。
朱先生,应该是承载忠实先生梦想的一个人物吧!的和书中的朱先生一样,忠实先生也枕书而去,因为作为一个作家,书就是他的全部,是他的命。朱先生走了,全村的人怀念他,忠实先生走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人们都在纪念他,人生而如此,足以!陈忠实先生也应和他梦想中的朱先生一样,当含笑九泉了!
陈忠实先生的人品及他对文学界的贡献,将永存在我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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