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很硬,幸存的雪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空气里混合着烟雾,夹杂着焦急。
他背着重重的包,不断转移重心让两条腿都有轻松的时候。一只手在口袋里紧握,不时有瞬间冷却的烟灰落在另一只手。五官被粗暴强势的绷紧。
看着站在自己前方,拥挤的人群。他感觉身体在沸腾,气泡此消彼长的肆意翻滚。热,很热。哪怕正值寒冬,依然快克制不住脱掉外套的冲动。
他厌恶这个狭小的车站,延缓了他回家的进度。他厌恶与他同样表情同样用通红的手紧握车票的回家人。
他很冷漠,很现实,对陌生人懒得给予一点关注,尽量让所有行为都不浪费一点力气。在没有明确目的之前他不会踏出哪怕一步。这是他的自我认知。或者自我教育。
挤过旁边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社会大哥,忽略抱着孩子的女人,他只想尽快上车安心,哪管不满与谩骂疾速砸在脑后。
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车票得意于自己的好运,毕竟下铺总是难遇。上车后,安置好行李,拿出喜欢的小说,把另一边连接着耳朵的手机放在桌子上。规矩的坐着,让过不宽敞的过道,不去注意其他人如何行动,也不会给别人造成一点麻烦。
夜深了,大家都累了,好多人在收拾床铺。前面的闪转腾挪见缝插针似乎快比得上突破鬼子的某次围剿。
偶然瞥见艰难抬着双臂踮着脚尖把衣物放向顶铺的老妇人。
她身形微胖却不臃肿。穿着黑色的皮鞋和裤子,深红色的毛衣,很温暖。花白的短发,脸上带着岁月的刻画和抚摸,皱纹勾勒出慈祥的模样。
突然间,脑海中闪出一张熟悉的脸。一样的慈祥,对他笑着,很温和,很强烈。眼睛里尽是他的笑脸。那是永远宠不够他的奶奶。
车窗上的雾气在一点点消散,依稀可见远方微弱的光亮。
他拔出耳机,一只手按在桌子上,双脚不断变换位置。嘴里干的一塌糊涂,快速无序的用嘴唇舔舐。他显得局促,又似乎恐惧。
就像走投无路的战士看着面前的悬崖打颤,身后追杀的敌人亦步步紧逼。
不过总有些人成了英雄。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握拳的手指节泛白,用力站了起来。而后用一种近乎怯懦的语气。
灯熄了,车厢里只剩下妈妈对小女儿的低语和平和的鼾声。他蜷缩着躺在车顶,被子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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