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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一)
云皓:
我是一缕春风,你是人生四季。
所有的故事都有开头,无论好坏;若是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该多好!可是,我们的故事,我已记不起了开头。
我又一次来到了稻城亚丁,沿途风景依旧,兔儿山的乱石依旧壮观而苍凉。六年前你答应过我,下一次你一定再带我来这里,好好的拍照录制视频。
踏上稻城亚丁的山路,依然溪水淙淙,草甸芬芳,牛羊满山。笨拙的我摔了几跤,就像六年前一样,但这一次没人扶我,我独自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前行。
路上走得很慢,我没有高反,但仍然有些喘气,只能像六年前一样走一段歇一口气。爬上最高峰,我在六年前我们登上而没有留下合影的那个最高峰——海拔4700米处拍照留念。
牛奶海在阳光的照射下,蓝得令人心碎,它像极了上天滴落到人间的一滴蓝色眼泪。四周依然是白雪茫茫。一切都还像六年前,连天气都像,除了你和我。
出发之前收拾行囊,米小白默默地帮我收拾行李:羽绒服要带,稻城的风大温差大,雨披也要带,海拔高,雨说下就下……她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你非得要去吗?一个人?那么远!”我坚定地点点头。
“陈一诺,你就是一个疯子!为了赵云皓,你值吗?!”米小白狠狠地踢了一脚收拾得差不多的行李箱,转过身,摔门离开,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你使劲儿作吧!”
米小白是我多年的同事兼闺蜜,我们住在同一小区不同的单元。
我知道,明天她依然会开车来送我去高铁站,然后开启我一个人的旅程。对我,她永远是刀子嘴豆腐心。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陈一诺,我看到你作我就特烦,但不管你我又不放心!”
我苦笑着摇摇头,继续收拾我的行囊。翻出那顶遮阳帽,这是那年我们出发前你替我选的,你说亚丁的紫外线很强,不想让我的脸变成“高原红”,回来成一个老妖怪。我说只有男的才是妖怪,我只能是那个迷人的老妖精。你用手刮着我的鼻梁笑着说:“真不要脸!”我抓住你的手,摸着我的脸说:“这不好好的在吗?左边和右边。”
我在亚丁顶处,那个打卡标志旁边,费了一个多小时,气喘吁吁地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坑,直到游玩的人把我团团围住,引来了景区管理员,我才不得不把那深深的小坑复原。
我的手冻得发痛,眼角有些流泪,山上的风太大了。云皓,我找不到它了。
六年前,我们登上此处,我想要合影留念,你有点躲闪的样子,我瞬间明白了你的心思,你和我不一样,你是有所顾忌的。我心里淌过一丝的不快,但随即冲淡。你神秘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说:“一诺,我为你写了一封信,但你现在不能看。”我试图从你手中抢过来,但你坚决不给。
你找来一根木棍,在景区标志的角落处,使劲儿地挖了一个小小的深坑,小心翼翼地亲自把玻璃瓶放进去,又小心翼翼地刨过泥土和雪,认真地填埋上。你说:“一诺,六年后我们再来,那时你三十六,我四十五。”看着你一脸的虔诚,我的心被一阵暖风温柔地吹过。
可是,云皓,我找不到那个玻璃瓶了。你告诉我说亚丁的雪是一年四季都不会融化的。可是埋得那么深的玻璃瓶它不会融化掉,难道有人挖走了它?可是谁又知道当年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杰作”呢?我多想看看,六年前你想对我说的是什么。
我从来都很相信你,和你在一起,我只需要带着我的人就行,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带,因为你会替我安排好一切,而恰好这一切我都特别喜欢特别满意。
米小白特别不放心我单独出门,因为我是路痴,我还是脸盲症,那些陌生人在我眼里,都一个样,那些我去过很多次的地方,我都因为记不住而新鲜。
所以这次重游,我只能依稀地循着当年的脚迹,连住宿都是当年的那一家。
女老板的眼力真好,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她热情地看了看我的四周,奇怪地问:“你先生没有一起来?”我摇摇头。我想一定是当年你的耀眼和阳光让她一下便记住了我。她把我安排进一个房间,把我的行李放好之后,叮嘱我一楼有餐厅,便忙碌着离开了。
房间的暖气很足,和那一年一样,推开窗就能望见对面皑皑的雪山。我不确定是不是当年我们住过的那一间。只是今晚我怕是要失眠了,或许还是有些高反,头隐隐作痛。
云皓,我循着我们那年的脚迹又走了一趟,可是那年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明天我决定要启程回来了。
陈一诺
病毒来袭(二)
云皓:
或许是亚丁的风太大,或许是旅途的劳顿,或许还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情愫堆积在心。米小白把我从高铁接回来后我就感冒了。
米小白又开始在我耳边叨叨叨个不停了。她的嘴忙,手也不得空闲,把我扔床上之后便开始烧水,找退烧药水等。
八月的夏日,焦阳似火,我冷得窝在厚厚的被子里瑟瑟发抖。手冷,脚冷,后背冷,每一个关节缝里都冷得生痛。记得你说过,感冒发冷时那便是发烧了。如果你觉得寒意难耐,你就把双脚心贴在爱人的肚脐眼周围,把身体偎在他怀里,这样便会暖和了,好得也快。
那时冬天,你总把我冰冷的双脚放到你的小肚子上,不停的用双手揉搓,直到暖和。我把一只手懒懒的勾在你肩上,一只手拔弄你短短的胡茬桩子。
每每大姨妈来时,你定会熬煮好生姜红糖水,端到我面前,直到确定我喝下了,你才离开。是的,你说你也想留下陪着我,抱着我,可你还是得离开。
你离开之后的这些年,我学会了给自己熬煮生姜红糖水,还外加两颗枸杞;我也学会了在家里存放必备的药品,譬如感冒药。夜深人静,疼痛难忍时,我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或用双手抱紧自己的双肩,就像当初你握着我的手,拥着我的肩一样。
米小白把退烧药水和感冒药放到我的手上,又是关切又是责备。我想如果我喜欢的是同性的话,那米小白可真好!虽然有点唠叨,但细心又体贴,勤劳美丽又贤惠。
米小白说:“前几天,我看到赵云皓了。”感冒药哽在我的喉咙,我呛了一口水:“他说什么没有?”
这些年,米小白和许漾在我面前可是尽量地不提你的。我也向她们俩保证再也不去见你,不去想你。可是……她们知道我绕不开这个结。
米小白低着头,小声地说:“他不是一个人。”米小白随即又闪着眼眸说:“但我看他的样子像是要问点什么,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是呀,云皓,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你说遗憾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那么,我是那个对的人吗?那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错的人吗?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我有目的吗?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或者说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在一起便是永恒,但在一起的人他们都相亲相爱吗?不相爱为什么又要霸占着在一起?!
云皓,感冒让我头痛欲裂,让我头痛欲裂的不止感冒!
陈一诺
秦川的关怀(三)
云皓:
那两年可真难啊。辛苦一年,除夕将近,四处灯笼高挂,到处都洋溢着春节的喜庆。可是,国家突然颁布通告:疫情盛行,严禁四处流动。
我们的地球生病了,我们的国家也未能幸免。生活仿佛摁下了暂停键,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春节却变得悄无声息。迫不得已出趟门,必须经过重重的关卡,层层的检查。许多公司都放假了,我们的公司也只留下几个必须的人员做必须的工作,我和米小白都有幸成为必须留下来的人选。
那天早上,一到公司,门卫保安便叫住我说:“小陈,有人给你带了东西,请你签收一下。”我狐疑,很多快递早就停运了,我也很久不网购了。我还是很快地做好登记,取走了包裹。
待到办公室拆开一看,我被彻底地惊讶到了:二盒莲花清瘟和十几根口罩。要知道市面上的莲花清瘟和口罩早就抢购一空了。一颗感冒药尚且难求,别说是二盒莲花清瘟了。
米小白总是眼尖手快,她惊叫一声:“救命药!真爱啊!”随即便抓走一盒胶囊,“赵云皓对你可真够用心的,这种特殊时期还能给你搞到这个药!”
我也一直这样认为,并默默接受着你对我的好。我伸手要来拿药。
“别急,这里好像有字!”
“特殊时期,各自珍重。秦川。”
米小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秦川,那个医生!一诺,我就说秦川对你有意思吧。”
我分辨着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就给你送这么稀缺的药品,你骗你自己吧,一诺!”
我不想再做解释,有的时候解释是很苍白无力的。但我承认,秦川和别人不一样,这么多年了,每一个节日,我都会收到他的礼物——仿佛漫不经心又精巧别致。
如果我不曾认识你,也许我真会选择秦川的。用许漾的话说:“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暖男医生还配不上你这小职员吗?何况你们认识了那么多年。”
许漾是我的高中同学,如今独自经营着一家美容院。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因为我,她认识了米小白,从此我们三个女人便组成了无话不谈的女人帮。
可是,爱情从来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也不是先来后到的问题。我们都在茫茫人海中去寻找与我们气味相投的人,至于究竟是谁,他是一个未知数,是一个谜底。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云皓,你便是我的彩虹,有你,我不再需要其他的云朵了。
只是,疫情的阻隔之下,我们很难见面,只能以信息,聊表相思。你也曾穿越层层的封锁来到我的楼下,我们执手相望,终须一别。
你说,国家会想办法,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诺,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的。
我相信国家,就像相信你一样坚定。所以在那些遥遥无期的日子里,我盼望着疫情早完,盼望早点自由地见到你!
陈一诺
秋风渐起(四)
云皓:
没你的日子,万事不太顺遂,就像这秋天叶黄又飘零,风起又萧瑟。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可是我们人生的秋天呢?该怎样去度过那些看似饱满实则彷徨的岁月?
在这个秋日里,最为伤感的是许漾。因为许漾的母亲离开了她。许漾说,她妈妈身体一向健康,性格开朗,人又能干,还不到六十。谁曾料到,那个秋雨绵绵的夜里,许妈妈在泡脚时埋下头去捡掉地上的钥匙,便再也起不来了。等120赶来急救时,医生摇摇头:“节哀,准备后事吧!”
许漾颓废了很久,她很自责,平时一直在忙美容院的生意:“总觉得妈妈还年轻,等多挣一点钱,便带妈妈去四处看看。可是,我的钱还没挣够时,妈妈已经不在了。我挣那么多钱又有什么意义呢!钱又怎么能挣得够呢!”
我和米小白陪伴安慰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她才算慢慢地缓过来了。其实,云皓,我也害怕老去,害怕死亡。
以前,我拉着你的手,在你手背上发现了星星点点的斑,你告诉我,那是老年斑。我不太相信,在我眼里,你风华正茂,怎会有老年斑!
你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说,这和个人的新陈代谢有关,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长的,只不过每个人呈现的年龄和地方不一样而已。
那一刻,我突然很伤感。我爱的人正在慢慢老去,我们都会老去。我仿佛看到了我们满脸的褶皱,满面的斑点,我们佝偻着腰,拄着拐杖,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夜晚或清晨悄然地离开这个生活多年的尘世。一想到那个时候我的身边将会没有你,或你的身边将会没有我,不禁的潸然泪下。
你笑着把我揽进怀里:“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是自然的规律。你看,我们在一起时不是开开心心的吗?一诺,我只要你健康快乐!”
我突然明白,我害怕的不是老去,也不是死亡,而是我们不在彼此身边!
许漾的悲伤还不仅仅于此。她和周子轩在一起八年了,却迟迟未婚。许漾苦恼地说:“他都没有向我求过婚,我怎么能嫁!”
周子轩也闷闷不乐地说:“许漾眼里只有她的生意吧,她好像并不在意我。”
云皓,人生能有几个八年呢!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坦诚相对呢!许漾狂热于她的美容院,是怕周子轩不够爱她,是介意他没向她求过婚。许漾说过:“爱情的世界里,谁先付出爱,谁就是输家!爱情就是一场博弈!”所以,她宁愿在我们面前担忧牵挂周子轩,却又在周子轩面前冷若冰霜,她太爱了,但她太怕输了!
生性多疑自卑的周子轩感觉不到许漾的爱,他总觉得每一次的付出,在许漾那里总是可有可无,久而久之,他也就怕被拒绝了,他更小心翼翼地爱着。
我和米小白都替她们担心,爱是需要表达的,是赤诚而热烈的。我不希望错过,我不希望遗憾!
云皓,我们的爱呢?会是错过和遗憾吗? 陈一诺
三个射手座的女人(五)
云皓:
今日秋高气爽,秋天的阳光铺下满地金黄,连我枯燥乏味的日子也泛起了涟漪。可我,不想要这样的涟漪,我要它如我的生活,波澜不惊!
米小白打来电话说:“今晚聚聚吧,你看这天气多么的多么!”
这是米小白式的表达,我见惯不惊!小白为了聚会可以有一千万种理由。我把许漾也叫上。
地点是我们三个都熟悉的左岸风情。老板对我们也很熟悉了,直接上菜:芒果海鲜卷是米小白的最爱,香草焗三文鱼是许漾的最爱,我的最爱是天使之吻;外加一大份风情法式牛排,一份西冷牛肉意面和一份椰浆海鲜汤。今天,米小白兴致很高,直呼老板拿酒来。
女人帮无论何时总有说不完的话题,酒过三巡,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米小白端起酒杯高呼:“女人万岁,喝!”微醺的许漾也高呼:“去他妈的婚姻,女人万岁,喝!”
我问小白:“怎么啦?”
米小白说:“他爸妈又要搬回来同我们一起住。我这次就要当恶人,我坚决不同意!”仰起脖子又喝了一大口。
米小白结婚七年了,她们夫妻两个还没有过上真正的二人世界,至今也没有孩子。
米小白说:“我不是不喜欢他父母和我们住在一起,不是不尊重,是不习惯她母亲每次进我们寝室时都不敲门,不喜欢他的父亲总把外面的废纸箱纸壳往家里搬。搞得家里像个废品收购站。我们家难道养不起他们两个老人吗?他们的儿孝顺,从不干涉他们,那就让我来当恶人吧!”
米小白常常焦心的不是工作,是她家里七七八八的大事小事。老公王庆是个一米八的大高个,颀长健硕的身材,篮球玩得行云流水。只要在球场上一亮相,就能引来无数美少女驻足。又帅又酷的王庆是不管家务的,体制内上班的王庆坐坐办公室,打打球,玩玩手机,把一堆的琐碎都交给米小白。
米小白不仅要收拾家里的琐碎事,还要收拾王庆给她的糟心事。用米小白的话说,王庆就是一个长高了身体的大孩子。这个大孩子对美女没有太多的招架之力,米小白虽然没抓住他实质性的把柄,但车上偶尔落下的香水口红等却也让小白堵得慌。
米小白常常觉得,在这个家里,她即是家长,又是佣人。所以她常常觉得很累。
“喝,喝,喝!”许漾举起酒杯又是一大口。我抬手拦住她:“老许,慢点喝!”
许漾推开我的手,晃晃酒杯说:“我们三个都是射手座的,但我们的性格和生活却各不相同。一诺,你才是最幸福的那个人。起码你没有一堆的家庭破事要管,没有婆媳矛盾。起码赵云皓爱你,你也爱她。我们三个之中,你才是最幸福的!”
“可是,我没有家!”我失落的说。
“家是什么?是男人?!是婚姻?!是房子?!”许漾愤愤的问我。
“啥也不是,活在当下最开心,去他妈的婚姻!为一诺的幸福干杯!”米小白举起酒碰杯。
结果那个晚上我们三个射手座的女人都喝得兴致勃勃,也喝得东倒西歪,老板叫了服务员开车把我们送回了家。
云皓,后来我想,家是什么呢?家是一日,两人,三餐,四季;是温暖,是港湾,是信任,是热气腾腾的柴米油盐;是深夜灯下的等候;是生病时的嘘寒问暖陪伴;是悲喜交加的同舟共济。
云皓,相爱的我们会有一个家吗?
陈一诺
生日,并不快乐!(六)
云皓:
十二月的寒风冷彻骨髓。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和手套,我把自己包裹得像一个粽子。就这样走在了日日上班的路上。路过你办公楼时,我依然会朝你办公的高楼望一眼,高楼冰冷直楞地耸在半空。你的办公室应该暖气融融吧,因为你说,办公室的花呀草呀的冬天可不耐冻了。
路过你上班的高楼之前,我照例路过了刘阿婶的花店。刘阿婶已经在张罗着摆摊了,门口一盆玫红色的蟹爪兰开得很旺,喇叭似的小花一朵挤着一朵,像一群小孩脑袋挤着脑袋吵吵嚷嚷,别提多热闹了。蟹爪兰被种在一个柠檬黄的花盆里,黄底绿茎红花交相辉映,更显神韵。你说蟹爪兰的花语是好运、勇敢、希望,最主要的是它容易养活。我家里的一盆,也是唯一一盆蟹爪兰,也是你亲自种下的,可惜它早已经被我“细心”的呵护死了。你离开了,连你留下的花也要离开我!
我想,在你办公楼下的一个花店门口,曾经摆放的这盆鲜艳的蟹爪兰,也许它曾经吸引过你的注意。有一天,它突然不在了,你会不会想到是谁带走了它?云皓,你会注意到它吗?
我带走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明天便是我的生日了。我今年36了,而你是45了。
三十岁那年,你说要陪我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我满怀期待。那一年,我生日那天恰好是周六,你早早的安排好了一切,说要带我飞上海。因为你说想要带我去看看外滩的东方明珠,看看城隍庙,看看什么叫大都市,什么叫纸醉金迷!我雀跃而又忐忑,反复地问你,我们真的可以去吗?真的能去吗?你笑着拉着我的手肯定地说:“放心吧,机票都买好了,酒店也订了!万事俱备,只等周六一早,出发!”你像一个孩子,张开双臂做了一个飞机俯冲的姿势。
周六我早早就起了床,收拾好一切,等你!我知道我们的航班是上午十一点二十,机场很近,你九点半出发都来得及。没你打来的电话,也没你发出的信息,我在机场来回地踱步,内心不安。我安慰自己说,还早,才九点。
可是,时钟滴答,九点四十了,再不出发就真来不及了,但你仍然杳无音信。我编辑了一条信息给你:出发了吗?又随即删掉。你说过,不要随便联系你。我不知道现在发信息,算不算随便。我想,也许你被什么绊住了,也许正堵车吧,可能马上就到了。我伸长了脖子在检票口张望,可是没有你的影子。
直到十点半,你的信息才姗姗来迟:“一诺,对不起,她妈突然生病住院了。”
我就知道,你总是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可我不想和你“没关系”。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在你心里终究啥也不是。
我拨通了米小白的电话,无人接听。我又拨通了许漾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大小姐,不是在和谁谁过二人世界吗?重色轻友的娘们儿,生日快乐!”我哽咽着说:“你在哪里?我来找你。”许漾听出了我的异常:“一诺,你别哭,我在左岸风情正准备吃饭呢,你直接打车来吧,我让米小白也过来。”
一到左岸,迎接我的是米小白,她夸张地拥抱着我说:“公主,生日快乐!我上个厕所都不让我安静,电话吵个不停!”许漾带着我们一起走向雅间,我惊讶于她们的速度,短短几十分钟,雅间就做好了简单的布置:五彩的气球,一大束鲜花,一个精致的蛋糕,蛋糕上是耀眼的水果巧克力拼字“生日快乐”。
许漾经常批判我:“重色轻友,见色忘谊!只要赵云皓在,就不会想起她们。”我想,我确实就是这样的人。有你在,云皓,你就是我的全部。现在我阴郁的心因为她们而乌云渐散。
我们开心地聊购物,聊美容,聊减肥,米小白在抱怨她婆婆,许漾在讲她的周子轩,一瓶红酒还没喝完,三个人就七晕八素了。米小白端着半杯红酒问我:“你说好的旅游呢?”
许漾又往自己的杯子里添了一点酒:“对呀,为什么?”
我大大地喝了一口酒,那酒呛得我直流泪。“他说好陪我去上海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的,可是临到出发了,他说他丈母娘突然住院了!”
我的委屈还没有说完:“他为什么不守信用,不想来的话他可以不许诺啊。他怎么可以突然改变主意!”我的情绪有些激动,大声地哭诉着他的背叛和谎言,指斥着他的丈母娘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生病!
米小白和许漾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失控,她们面面相觑。许久,米小白才夺过我手中的酒杯,拍拍我的脸说:“陈一诺,你确定你是清醒的?”
我不解地点点头。
“陈一诺,你才是那个第三者!”米小白冷冷地说。
许漾吃惊地看着米小白,我也吃惊地看着米小白。这样的话竟然从我的闺蜜口中说出来。
米小白不慌不忙地说:“你知道赵云皓有家庭之后,你自己舍不得放手,你怪别人干什么?赵云皓隐瞒你了?”我摇摇头。
“换作是你的妈妈突然生病住院,你希望你老公在吗?”我点点头。
“我们知道赵云皓对你很好,你的大事小事别人没少操心关心,连你住的房子也是他给你买的。知道他对你是真好,可是没有婚姻保障的爱,你愿意吗?”
我不知道。或者说,我从来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
云皓,我从来没有真正地想过,我成了连我自己都讨厌的第三者。我才是那个第三者!我一直认为横在我们中间的“她”才是影响我们在一起的第三者!
我一直觉得我们只是在错的时间相见,我们终会在一起。我对我们的爱笃信不疑。可是我低估了我的能力,我势单力薄的一个人怎么能和你身后的两个家庭对抗呢?你常说,她一个没有工作能力的人,离开你以后她和她相依为命的妈妈该怎么办呢?
所以,哪怕走在路上我们也只能一前一后,装着形同陌路;所以,你从来不肯和我合影;所以,家人有需,你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去……我真羡慕她,那个你说不爱的她。
今年的生日,我告诉许漾和米小白说,我想一个人过。她们没有问原因,她们总是那么理解我。而我,只想守着这盆你也许留意过的蟹爪兰静静的过一个自己的生日!
陈一诺
勿忘我(七)
云皓:
又一年的春暖花开。风吹皱一池春水,雨洗涤满目苍翠,江碧鸟白柳含烟。你看,一切都是新的开始。而我们的故事呢?
那一年,我没有料到会与你在这样的场合不期而遇:
我漫无目的地留恋在花市。被一盆又一盆绿植的“背叛”,被一株又一株鲜花嫌弃之后,我对它们依然如初恋般执着而且热情。每年的春天,我都会选择几盆喜爱的植物带回去,细心照养;每年秋冬季节,它们都会毫无例外的弃我而去。
花市很热闹,各色玫瑰,各色兰花,还有可爱的多肉,以及那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盆栽。今年我不知道该选择哪一种,它才可能陪伴我久一点。作为一个菜鸟级的养花人,面对花姿各异,色彩缤纷的盆栽,竟犯了选择困难症。
突然,一盆蓝色的小花闯入我的眼帘。小小的花朵,每一朵有五瓣,中间是黄色的花蕊,在黄色的花蕊之中包围着一些黑色的花蕊,也许那是种子吧。小小的蓝色花朵簇拥在一起,和那些大红大紫大粉的花与众不同,自带着一重冷清和伤感。
老板告诉我,这种花就是勿忘我。原来这就是我常听说的勿忘我。虽然不认识它的真正模样,但关于勿忘我,我是知道的,顾名思义就是“勿忘我”。
相传在欧洲有一个骑士,和他的恋人一起去海边玩,女孩看到水边有一丛蓝色的花很漂亮,想要采来插在头上,骑士便毫不犹豫地涉水去采。不料,快要摘到时,海潮涌来,骑士来不及回到岸上。在被卷走前,骑士用力地把那丛花抛给岸上的恋人,并大喊:“不要忘了我!”后来人们就把这种花命名为勿忘我。
我想插着蓝色花丛的姑娘是不会忘记她的恋人的吧。同时勿忘我也是白羊座的守护花,它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一盆开得沸腾的勿忘我。云皓,三月生日的你,正是白羊座,但如果要用生命换取永恒,我宁愿不要,我只要人长久,愿你勿忘我。
我付完款,心满意足地抱着花盆一转身,便撞在了一个迎面奔来的女人身上。我连忙道歉。女人并没有责怪我,她手里拿着摘下的一支盛开着蓝色的勿忘我,笑盈盈的递给我说:“花!花!花!”我连忙查看我手里的盆花,确定完好无损。
女人依然执着地将手中的花枝伸手递向我,面带笑意地喃喃自语。她衣着干净整洁,长得秀气而好看,眼神清澈透亮得像一个孩子。
你急急地从女子身后赶来,大呼:“秀莲,秀莲,别乱跑!”到我面前,你一把牵住女人的手,一面忙给我道歉。等你站定,才发现原来是我。
女人努力地想要挣脱你牵着的手,扔下手中的勿忘我,扑过来夺我手中的一盆。你一只手用力的把她控制住,并大声的告诉她:“花在这里呢,在这里!”没有夺到我手里花的女人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哭闹起来。
你尴尬而熟练地哄着她,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哄停她的哭闹,牵着她离开。
彼时,你手里抱着的正是一盆勿忘我,蓝色的,和我手里的一模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是你的结婚十余年的妻子。因为一场车祸你们失去了两岁多的孩子,妻子也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情绪失控,智商就是三岁孩子。
云皓,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你说你给不了我一个家,为什么你说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离开你能怎么办呢。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你在我面前时而开心,时而沉默不语,为什么你和我的话题里面有那么多的禁忌。那一刻,我很难过,不止为你难过,为她难过,也为我难过……
陈一诺
我们都要好好的!(八)
云皓:
时光荏苒,六年也似流年,亚丁的风抹不掉的是思念。
我养的那些花总是枯萎,唯有那盆勿忘我,几度枯萎被我几度抢救之后又发出瘦弱嫩绿的绿芽,这个春天居然冒出零星的蓝色来,它要开花了。可是你还记得我吗?你照料的那个她可都还好吗?
几度思量之后,我还是逃离了。我已经重新搬回了出租屋,钥匙和房产证都已快递给你。你打电话问我:“一诺,真的要这样吗?你可不可以为我留下来?……对不起,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听到你哽咽的声音,我也泪如雨下。好强如你,什么时候向别人低过头。我知道,你不会处理掉我们的房子的,那里留下我们多少美好的回忆。
可是,骨子里我还是很传统吧,我想要有个家,一个完整的家,正常的家。你那么好,那么优秀,我不要你在我的世界里躲躲藏藏地存在。我可以被别人指指点点,但我不允许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佛说每个女人都会嫁给前世埋葬她的人。
一个书生和她的未婚妻约定考取功名之时就是大婚之日。结果考取功名的书生回到乡里,未婚妻却嫁与别人为妻。书生郁郁寡欢,终成疾病。一个路过的游僧递给书生一面镜子,书生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女子一丝不挂地死在了沙滩上。第一个路过的男人,摇摇头,看了看,叹息着离开。第二个路过的男人,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女人身上。第三个男人,挖了一个坑,把女子埋了。
僧人对书生说,镜子里的女人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而你在前世就是脱下衣服盖住她的人。而她现在嫁的正是前世埋葬她的人。
云皓,我多么希望穿越前世看看,前世你是那个为我脱衣盖住我的人,还是挖坑埋葬我的人。这样,我便不会犹豫,难过。
云皓,春寒料峭。春的夜,薄凉而深沉,黑色而浓烈。可这寂静的夜又该如何淡化内心的情愫?!四季轮回往返,白昼与夜晚演绎着岁月的沧桑。
米小白依然在忙碌着,依然小心翼翼的与公婆共处一室;许漾和周子轩依然爱而不宣,不咸不淡的处着;而我,拒绝了所有的暧昧和可能,这是我对你和对我自己最后的忠诚。
命运无解,人生的故事,写出了炎凉的结局,我们都努力地活在尘世中。夜风拍打着玻璃,勿忘我在风中摇曳。思念无声,无处安放。那些遥远泛黄的记忆,又一点一滴地在眼前清晰起来……
云皓,我们都要好好的!
永远爱你的陈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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