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老潘的户口簿最干净。
他的户口簿上,户主和成员都是他的名——潘老元,只用去两页,其他都是空白页。
老潘,家住贵州黔东南的一个小山村,祖祖辈辈的农民。父母早过世下户,四个姐妹也出嫁,户口均迁出。好在他们留给他十来亩田产,木房子两栋,家底还算殷实。按理说,这样的条件,找老婆不成问题,可他偏是老光棍一个,这里有些说头。
父母健在时,托媒给他说过几门亲事,老潘总不满意。丑的他看不上,有点不甘心;女方兄弟多,他怕以后挨打;就算肤白貌美的,也禁不住“他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左挑右挑,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肯将就。老潘一晃三十出头,他开始着急,降低了标准。不幸父母相继离世,亲事彻底黄了。
在别人眼里,老潘过着自由自在的光棍生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快活,无拘无束。谁能想到老潘做梦都想有个老婆,也想享受享受有人管教的滋味呢?。
一晃老潘三十几岁了,举目无亲,户口簿仍然没有多填一页。曾经填满了七口人,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在里面,单薄得可怜。好在事情出现了转机。
老潘有一个堂弟叫潘老明,是老潘父亲弟弟的儿子,已经娶亲成家,生有一儿一女。堂弟有四兄弟,三个弟弟都到了娶妻年龄,未成家,两个妹妹已出嫁,父母都健在。一栋木房分成两半,堂弟一家住半拉,他父母和弟弟们住另半栋。堂弟有家有口,常常有无意地把叫他过去一起吃饭,每次老潘都高高兴兴地去。老潘乐得轻松,图能有口热乎饭吃,也图人多热闹些,自己一个人在家吃也无兴致。一来二去,老潘索性常驻“大使馆”,锅碗瓢盆全搬到堂弟家,一日三餐都不再操心,老潘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村上有些老人对此摇头叹气。
一晃几年过去,有一天堂弟说:“哥,你我们如今是一家人,你的侄子侄女也大了,需要有自己隐私,他们也该有自己的单独房间。你看看我家就这两间房,除去一间厨房,只有一间卧室。你能不能让你的侄子侄女们住你的房子?等我们自己建了房,就退还给你?”老潘觉得堂弟确实困难,借住给晚辈们过渡一下理所应当,再说这么多年都是一锅吃饭,早已经是一家人了,于是欣然同意。从此他家的房子里变得有了人气,老潘很开心。老人们对此摇头,叹气,又不便直言。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老潘的户口本上又变成七口人,曾经的空白页又被填满。老潘不再孤苦伶仃,他仍和堂兄弟一家生活。侄子侄女长大成人,添了侄媳妇和孙子。堂弟也兑现了诺言,新建了一栋高大的砖房。
现在的老潘每天很充实,带孙,一年到头干农活;执行兄弟和弟媳的安排,堂弟外出打工,他要撑起这个家;进门出门要看侄子侄媳的脸色,他好像不是光棍了。
老潘的户口簿又被多填一页,他又添孙了,只是那户口簿上,他不再是户主。
老潘看着厚厚的户口簿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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