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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 身后一知己

292 身后一知己

作者: clafa | 来源:发表于2022-05-31 18:01 被阅读0次

          每每读到管仲和鲍叔牙的故事,总是心有戚戚焉。管仲说:“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分财利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鲍叔不以我为愚,知时有利不利也。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鲍叔不以我为不肖,知我不遭时也。吾尝三战三走,鲍叔不以我为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纠败,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鲍叔不以我为无耻,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这就是知己的互相信任互相帮助互相成就!

          伯牙与子期的高山流水,我们也熟悉。俞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子期领会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伯牙志在流水,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说,子期与我心同矣!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这就是知己的互相理解互相得到心心相印。

          我们终其一生,苦苦寻找的,无非一二知己。这当然是指在有限的生命存续期间。从统计意义上说,一生得到知己的人并不多。有的所谓好朋友,却是关键时刻出卖朋友的人!得到知己了,就是人生赢家。

          但有一个人不但拥有身前知己,还有身后知己。读到这个故事,掩卷长叹。君虽历尽苦难,但终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啊!

          此君正是聂绀弩。据说,聂绀弩被周恩来誉为“20世纪最大的自由主义者”。他一向自由散漫,与正常工作岗位上的纪律性适应要求不适应。一般单位都不要聂绀弩,不好管理。 冯雪峰却有知人之明, 愿意要,并给予非常宽松的待遇。冯雪峰任社长兼总编辑, 请聂绀弩任副总编辑兼二编室主任。他特别照顾聂绀弩不擅行政工作的特点, 专门为他配备了负责具体工作的副主任, 让他有更多时间从事研究; 又照顾他喜睡懒觉的习惯, 说是可以不必准时上班。这就是人生知己!知其短长,用其长,容其短。

          冯雪峰错划“右YP”,人人自危,避之惟恐不及。聂绀弩则不然,不但保持联系,还赋诗相赠:文章信口雌黄易,思想锥心坦白难。从今不买筒筒菜,免忆朝歌老比干。

          让我更加感动的,还不是与冯雪峰的知己之情,而是一个非亲非故,甚至都不算认识的人的知己之情。我姑且称之为身后一知己。这个人就是侯井天。

          候井天,山东齐河人,生于1924年,卒于2010年。严格来说,聂绀弩与侯井天并无多少交集。只是当年同在北大荒劳动时,偶然见过一面,彼此并不认识。侯井天说:“我和聂绀弩的一面之缘,不过如此。直到读了他的遗著《散宜生诗》,才在心灵上和他熟悉起来。想更深地了解他,并发愿让更多的人了解他”。这位16岁投身抗日救亡运动的老革命、解放军老战士,1985年离休后,就专注于一件事——搜集、句解、详注和集评聂绀弩的旧体诗。这一干就是23年。最终在2009年,由山西人民出版社正式结集出版为三卷本100多万字的《聂绀弩旧体诗全编——注解集评》。香港老报人、著名作家罗孚说:“侯井天先生用23年的时间,做了一件以诗存史、以注证史的工作,这是现代文学的奇迹。”著名作家舒芜说,侯井天乃聂绀弩身后第一知己也!

          侯井天与聂绀弩生前没有交往,但在聂逝世后,却以顽强的毅力,编辑出版《聂绀弩旧体诗全编——注解集评》,实在是知己的气息相通,价值相通,精神相通。

          聂绀弩生前大半生在批判中度过,如果虚度光阴,颓废了,哪里有《散宜生诗》的诞生?更不可能有后来的《聂绀弩旧体诗全编——注解集评》。当然,更不可能有聂侯之间的知己故事了!于是感叹,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感动于侯井天与聂绀弩的身后知己的故事!我们可以终身寻找知己,也可以主动去做那些逝去的高尚灵魂的知己!如此,生命的拓展空间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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