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日总是阴雨连绵,黑压压的天空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的压在人的心里,让人喘不上气来。我草草的洗了把脸,抓起在床上摊着的包走进阴沉的风中。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来到小芸家,小芸的父母见我进来也只是冷冷的看我一眼,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小芸的屋子里黑压压的,窗帘遮的严丝合缝,透不进一点希望,我放下手中的包,将窗帘拉开,微弱的阳光照在小芸的脸上,让她久不见光的瞳孔微缩,攥着被角的手捏的更紧了,她还是那个样子,头始终低着,苍白的脸埋进黑暗中,见我进来,才微微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像是多了一点情绪。
我知道她还没有完全原谅我,但我明白她需要我的陪伴,只这一个理由,我便能每天风雨无阻的出现在她家,这是我欠她的。
小芸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儿,她从不会激烈的表达自己的情绪。这样的她,有一个不错的成绩,如果没有我,她将来还会有一个不错的人生。而我不一样,我从来不去想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我享受当下,我是所有老师头疼的对象,小芸对我来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们原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这样的人在我们心中并不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我们热衷于扒下学霸们稳重的皮,于是一个周六,我们“约”了小芸去爬山,山并不是普通的山,而是外面围着铁丝网,竖着牌子写着“禁止进入”的山,小芸自然也是不愿意的,但也只能屈服于我们的“淫威”。
谁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我们这么多人,他却偏偏挑了那个被强迫的人施展他的威严,这一次的调皮对我们来说只是记一次大过,档案上多添一笔,对小芸来说,却几乎是她人生的终点。
小芸醒来的那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天空湛蓝如洗,医院外面有一个人工湖,透过病房的窗户向外望,能看见飘落的花瓣漾起水面的微微的涟漪。我已经守在这里三天了,这权利是我像小芸的父母求来的,我希望是由我告诉小芸,她的双腿没有了。这之后,要打要骂随她,我会尽我所能来补偿她。我的眼睛看着自己攥着衣角的手,我以为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事到临头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崩溃的小芸,我低着头,等着小芸的诘难。
病床上,没有任何声响。
她并没有看我一眼,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白色的隔帘,眼底蕴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我也不想看懂,我怕我经受不住。
这之后,我被彻底禁止出现在小芸的面前,我的生活好像也回到了正轨,可我总是觉得,心底有一团火,好像要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
一个阴沉沉的下午,传来了小芸自杀的消息。这个消息就像是一个催化剂,让我脑子里的情绪瞬间反应,将近爆炸,我哀求小芸的父母,赌上我所有的尊严,换来了陪伴小芸的机会。
我是罪人,可是小芸表现得需要我的陪伴,我想,这是老天爷赐予我的赎罪的机会,是小芸的恩赐,我如获至宝,格外珍惜。
我不再去学校,我想,只要小芸需要,我可以陪伴她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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