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个人都有虚荣心,我也有。
我有一个很大的虚荣心,是我其他的虚荣心加起来乘以一万也远不及的那一份的虚荣心,独有。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叫倩文。
我就像孩子得到了最大的那一只棒棒糖,不厌其烦地和身边的好朋友炫耀——我有一个朋友叫倩文。他们有一些人见过她,见过她就知道我有多爱她,她有多爱我;有一些人没见过,但是我会经常和他们提起我的朋友倩文,一遍一遍地,于是那些没见过倩文的人们都很喜欢她。
我们相识于2016年的夏天,然后一起走向北京的秋天,再跨过萧瑟的冬天,最后在地铁站匆匆分别。
在一群青年中,我们两个奇异地走近,形影不离,然后在每一个周日上午,钻进北京不同的胡同,在不同的餐厅点双人份的食物(有时是三人,因为我们都很能吃),和不同的人发生不同的事。那些美好,是我们在一起时发生的,是在无数交织关系中独有的。
后来,我走向南方时,她在北方漂泊;我启程一路向北,她奔往南方。在交身错过的每一个瞬间,我们都会分享时间每一个细碎的片刻,那些好吃的食物,那些好玩的人,和落叶,和燥热。
2.
我们长得很像,这是通过无数个人把我俩认错得出的结论。
在很多方面,我们类似的嗜好,也有许多共通的憎恶。
但是我不是她,或者说,她是我向往迷恋又无法达到的一种状态。这是我喜欢她的最终原因。
我讨厌普通人,我讨厌好赖活着都差不多的人,麻木的人,我讨厌“和世界上大部分普通人一样的普通人”。尽管,我也是其中之一。
可是倩文不是,她是一个“外星人”,她也是一个孩子。她为生活中的爱而多情,为自己的存在而饱满,用生活每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去填满自己,所以她感性又敏感,自然又有几分脆弱。可是她又有一种天真的霸道,她有她自己星球独特的一套行事习惯,她固执地走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执地去和自己打交道,拒绝和世故和解,拒绝服从于成人世界的规矩。可是在生活里,她又温和得不像话。
我想像她一样纯粹而天真,反叛且自我,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天马行空。
可是我无法,我就是一个赤裸裸的俗人。我每一个阴暗的小缺点,都只不过是我看过无数人都有的共通点,我就是持有普通人都有的一点点闪光点,也持有普通人有的全部缺点。
所以我偏好倩文举手投足的每一个我想要而不得的特别。因为太珍贵了。
3.
我认识倩文时,她在我住的那家青旅当前台。她刚从大学退学,原因简单到不可思议,因为“大学生必须通过体测标准”,而倩文憎恨800米。
于是她带着一点行李,和几百块钱,从学校退学,一个人来到北京,开始自己的生活。
倩文喜欢娃娃,喜欢画画,她会自己给娃娃做衣服。她有一个娃娃叫周六,因为“人人都喜欢周六”。
有一次她出去逛街,手机被小偷偷了。回来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自然是关机。我们都劝她,别找了,小偷肯定关机直接拿去卖了,可她不,她总想着或许碰上一个“好心的小偷”会还给她,于是她悄悄给自己的手机发了一条很长很长的短信,求求那个小偷还给她,“如果还给我,我会很谢谢你的”。
结局自然是杳无音讯。
当时我还不吃辣,我也不喜欢吃麻酱,于是当我们去吃麻辣烫时,倩文很认真地回头对我说:“老八,你吃的不是麻辣烫,你吃的是烫。”
你看,她是不是很可爱?
你看,你是不是也很想认识她?
4.
我和倩文的关系,徐晚清曾经评价过,就是“老母鸡处处护着它的崽”。
我觉得一点都没错,倩文极其依赖我。我能看到她的脆弱,当然和敏感。
所以在我们相处时,总是我做决定,然后倩文全盘说“好”,可是她是真的好,她是真的愿意对我说的所有话都点头。
倩文大概问了我一千次一万次,确认我是喜欢她的,我也一千次一万次向她确认,她就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甘之如饴,因为我知道,倩文不向别人要这“无用”的安全感。
我时常会对这个世界失望,有时失望会变质为一些沮丧。想挣脱又无法,总让我陷入质疑。
“难道是这样吗?难道只能是这样吗?”
我自己是没法给出答案的。而倩文就像一剂强心药,让我的血液回温,对这个世界逐渐保留眷恋和好奇。
如何去构建自我的世界,而不被荒唐打扰。知世故而不世故,是我看到她最闪亮的可爱。
倩文的不安全感让她问了我很多次,“我这样是可以的吗?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
她对生活的一切都不抱有令人厌恶的理所当然,而是小心翼翼地触碰、确定,最后自洽。
5.
倩文一直没有谈过恋爱,一直没有喜欢过男生。
我俩总是会幻想她有了恋爱对象后要干些什么。
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电影院,因为她想和对象一起去看。
她喜欢在雨里走路,不打伞,所以她想和对象在一个雨夜里牵手散步。
.......
我们翻来覆去幻想过一万种可能性,可是那个他迟迟不来。倩文的不安感又开始了,她问“是不是我不够好啊”,我真的觉得奇了怪了,为什么这些男孩子都看不到这么可爱的女生呢?
每年倩文生日时,我都会默默许愿,快来一个男孩子和倩文在一起吧。她这么可爱,你如果喜欢上她,一定会非常非常有趣的。她会对你很好很好,你也会被她吸引到想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快来吧。
他什么时候来呢?
6.
那天我迷迷糊糊睡醒,看到手机里倩文发来的消息“我可能要恋爱了。”
我以为还在梦里,转过身又睡过去了。醒来我还想和倩文说我梦到你恋爱了。
直到我真的看到这个消息。大概像胸腔里沸腾了甜蜜的泡泡,一股一股往外涌,我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忍不住地大叫,我的手开始抖,发消息都按错了键。
天呐,我的倩文终于遇到了一个他。
倩文不断给我看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我在大洋彼岸幸福地流眼泪。我觉得我比倩文还开心,因为呵护了这么久的女孩,终于也迎来爱情,终于也变成玫瑰园中最美的那一朵。
男孩子应该不错,他们两个人为了这段感情一起紧张,一起不知所措,一起期待,一起眷恋。
2019其实是很糟糕的一年,一些人不断离开差点让我开始习惯并且将之称为常态,我不断经历着失望和沮丧。和很多人一样,开始在年末掰着指头算着这一年什么时候结束,新的一年什么时候会来。
直到现在,我收获了2019最好的消息,好到我突然觉得这一年好像也不错。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理解我和倩文之间的感情,我们像双生花,我们像双胞胎,我们像在同一潭水中共生的两尾鱼。
哪怕我过得不是特别好,可是当她遇到幸福,我会觉得我也很幸福。
这是我爱的倩文,希望那个男孩好好珍惜她。
和我一样,不,比我更珍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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