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期间和女儿打羽毛球,高球、远球、快球,女儿是初学者,接到的不多,但接不到球时便也糗得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接到球时那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之后姨奶奶跟女儿说要跟我来打球,我想着姨奶奶比女儿打球时间长,也跟对女儿打球一样没有手下留情。我没察觉出姨奶当时的情绪,但是中午吃饭时老人开始婉转地暗示“我跟你打球打不了几个。你轻重不分。有一个跟你一样的八零后,每次主动跟我们打球,我们都可以打好多回合。”
当天爱人回家的时候,我把这件事情跟他聊起来,爱人说“和老人家打球就是要让着些,轻些,别太使劲儿啊,跟不同的人做事要有不同的方式方法。” 我发现爱人真的在这点上一直做得这么好,跟我打乒乓球时总是不打旋转球,跟老人打球时手力度会自觉减轻,在女儿还小的时候每次打板羽都巧妙地拖起孩子让孩子觉得自己很厉害、对板羽就更有了兴趣。还有邻居刚上初中的学霸萱萱,跟女儿在一起打羽毛时明显收着劲儿没有给小学生学妹发高远球。这些都是明显对长辈、对女性、对晚辈的关爱、照顾和拖起。
通过这件事我发现自己没有分别心,我对所有的人好像都是一个原则。当然,跟女儿手下不留情,让女儿更皮实,这是好事。但是对于姨奶,还是得让着,人家毕竟是老人。对于姨奶,去年姨奶冲我急我也冲她急,我就想着不能让她占上风。可是姨奶毕竟是姨奶是我们的长辈,这件事我辈份不分,做得不地道。
顺着这条线往回倒,我发现我对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做过同样的轻重不分的事儿。对我的弟弟,我是他从小就跟在屁股后面要一起玩儿的姐姐,是除去父母之外唯一的亲人,可是我这个至亲,在跟亲弟弟和外人有摩擦的时候却那么自以为是,甚至向着外人。
在我小学高年级的时候,表弟曾冀、启风的爸爸出院了,这两个孩子有一阵子住在我们家。当我的亲弟弟路路和他们中任何一个发生摩擦时,我发现自己总是大义凛然没有分别心的样子,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是向着表弟们。这其中我自己还觉得自己很公平,但是细想极恐,我真的是向着公平吗?我有没有接着这个机会泄私愤、妈妈这么宠爱向着弟弟,现在看谁还向着宠爱你? 我没有意识到我的自以为公正地偏着客人对自己弟弟是怎样的伤害。当然客人在家里,大家要谦让客人要热情友善相处,但是牺牲弟弟的感受而一味去向着客人,又不是我这个姐姐的行为。在这点上,我意识不到弟弟对亲姐姐要向着自己跟自己站一边的强烈需求,而去维护其他的弟弟,带给我年幼的弟弟怎样的感受?
同样一件事情,有一次弟弟跟我好朋友刘小红的弟弟打架,我怒不可遏地冲弟弟喊“如果刘小红不跟我做朋友了,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弟弟现在三十多岁的人了,每每回忆起这件事还记得清楚很多细节,他说我姐姐居然因为朋友的弟弟就跟我要断绝关系。这件事带给弟弟的寒心现在让我想起来也依旧不寒而栗。
还有一件事,我们住在供销大厦二叔家房子里的时候,有一次骑车回家的路上,弟弟突然哭着骑车到我面前,张开嘴嘴巴里都是血,他手里紧紧拽着一个男孩子的衣服。原来两个男孩扭扭打打,那个男孩没轻没重拿车锁敲在了弟弟的脸上。我特别心疼弟弟,很舍不得,这种心疼现在想起来也依旧眼睛酸涩,但是我在行为上却特别没有经验,我先让弟弟回家、让潇潇打电话给我爸妈,后来爸妈在外地、婶婶过来给弟弟简单处理了一下、牙齿不流血了。我打了三轮车带那个小男孩回家要去找他爸妈,后来的再后来怎么处理我就不记得了。当时我对那个小男孩又气又恨,想找他家长,让他家长暴打一顿,后来在路上看到他缩成一团的样子又动了恻隐之心。弟弟从受伤到处理伤口,我的心思都在怎么处理那个男孩身上,没有身心陪伴安慰照顾自己的弟弟,跑去处理其他人,又是我轻重不分,缓急不分。
父亲教我开车,结果我操作得不妥当,父亲没了耐心冲我说了几句气话,结果我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地对父亲嚷嚷,到现在我已经记不得我说过什么了,但是我脾气上来时那个劲儿、那个语气,再加上内容,一定是非常伤人的。母亲跟我说父亲回到家都流眼泪了,我写到这里眼睛酸涩也要留下眼泪来,我是怎么会跟父亲顶撞冲父亲发脾气?母亲安慰父亲是因为我刚生完孩子,这半年在婆家也好自己也好过得太不容易,当年听到这句话真的很走心,我那半年在家庭生活和工作中都很不容易,但是我凭什么迁怒到我的父亲身上,就因为他一定会原谅我?就因为他无条件包容我?所以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跟父亲那样说话?
我记得父亲送我上大学,因为没有经验,我们没有第一时间给父亲登记床位,结果那天晚上父亲睡在了宿舍桌子上还是地上,那段时间我特别懊恼我自己做事不周全、没能力让父亲住得更舒服。可是,这件事情带给父亲的影响,比起女儿冲着父亲大喊大叫,孰轻孰重?一言不合就冲着哪怕是一个外面的老人大喊大叫也是非常不地道、极其伤人的事情,何况是我自己的父亲。我的父亲,哪怕外人让他受一点委屈或不自在,我都要跟那个外人去拼命的人,怎么到了到了,我自己却可以那样反手一击,自己的至亲对自己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想来太懊悔。
对长辈的恭敬心,尤其是对至亲父母的愉色婉容,对至亲父母不吼不叫是人而为人的前提。对长辈的礼让之情,尤其是对于自己孩子有养育之恩的老人谦让是一份诚意一份报恩。对弟弟的呵护周全,为人兄姐内心能够装得下自己的弟妹,能够看见到弟妹对自己的仰望和期望,能够觉察自己的一言一行对弟妹深远的影响去爱自己的弟妹是谓悌。
人到中年,方悟出中华文化的孝悌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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