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能适应一切的动物,我认为这是关于‘人’最好的定义 。”
写作者有时之所以强大,就是身陷泥泞时,还能在一片混沌里观察这个世界,看到它合理或荒唐的那一面。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死屋手记》,就是泥泞里的观察,他看到一个杂乱无章又脉络清晰的监狱世界。不对,仔细想想,应该绝不仅限于监狱里的世界。
1/
阶层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人们认为它的存在理所当然。
在监狱里所有人都被剥夺了公民的权利,人脱掉一切外在的头衔,在生物属性上应该每个个体都是平等的,但似乎人们不这样认为。
监狱里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缺过主动为自己服务的人,里面有一些不仅不为钱,还带着一点宗教式的虔诚。有一次,苏希洛夫因为"我"无意间说他的殷勤服务是为了钱而委屈得痛苦,其它人对他的辱骂却可以充耳不闻。
第一次进澡堂的时候,没有邀请任何人,彼得罗夫和巴克卢申自愿过来帮忙,服务细致到为搀扶“我”进澡堂、为“我”跟别人讨价还价买位子,甚至帮“我”脱衣服。
虽然甘愿为曾经的贵族服务,但犯人从来不承认贵族苦役犯是自己的伙伴。所有人都在为改善监狱的伙食情愿,而当“我”也站进请愿的队伍时却被赶了出来,原因是他们认为他是吃自备餐的贵族,没理由跟他们一起请愿。
2/
想要毁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做毫无意义的事情,想要领导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给他一个既定的目标。
“如果说现在的苦役对苦役犯来说是枯燥乏味的劳动,那么就劳动本身而言,它还是一种合理的行为:囚犯在制砖、松土、抹墙、盖房子;这种劳动是有意义、有目的的……可要是强迫他,举例来说,把一只桶里的水倒进另一只桶,再倒回原来的桶里……那么我想,犯人过不了几天就会上吊自杀。”
犯人们被派工到河岸拆解一艘被冻住的船,一到达目的地犯人们就请求监工(军官)规定工作量,但监工没予理睬。劳役伍里,除了极个别人积极外,所有人都表现得极其散漫,理由是:工作是干不完的。“干不完”这件事情让人没法积极行动。
这种状况却在监工助理规定工作量:拔出四根完好无损的连根材,之后有了极大的改观。整支队伍焕然一新,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分工协作、井然有序,之后犯人们在收工前半小时完成工作定量。
3/
成功在人际关系中是何等重要啊。
《死屋手记》里有好几个个性鲜明的人,库利科夫算小半个。入狱之前,他是一个盗马贼,但在监狱里是一名兽医,因为在城里小有名气而赚得不少,监狱里的人因此另眼待他。库利科夫整个人稳重得体,办事果断,虽然兽医医术其实并不出众,但是能做到让人认为他医术高明的样子,囚犯们便格外敬重他。
然而这种敬重后来随着他兽医地位被约尔金取代而减少了许多,却又因为库利科夫逃狱成功,而一路飙升至顶峰:“真有本事!”“可逃跑的是谁呢?……怎么,你也配?”。可惜库利科夫逃狱在外的时间仅仅维持了一周,尔后又被带回。库利科夫还是像之前那样,稳重得体、办事果断,但囚犯们对他的敬重几乎殆尽,库利科夫在监狱里也没有了以往的声誉。
“成功在人际关系中是何其重要啊……”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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