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长大,过年的年味就越淡。
小时候接近旧历的年底,家门口的渔荷塘陆续热闹起来:扫尘除旧,家里得大大小小物件,常用的不曾用的,全都从犄角旮旯整出来,在渔荷塘里洗洗刷刷。荷塘边的妇道人家,刷着自家的物件,眼睛瞅着别家的物件,看到自家的物件比别人家的新,比别人家的好,浸在水里的手也顿时比别人家的要有力气,刷起来也格外有力量。当自家的物件不如别人家的新、比别人家的好,女人们也不嫉妒,只是手底下的活儿不那么利索了,嘴巴里道出的言语不自觉地带上了自个儿也不曾察觉的欣羡味儿!东家长西家短,絮絮诉说着好物件家这一年的“好收成”。这时候走在弄堂里,家家户户大门敞开,老老少少忙着擦洗家里那些不能搬到渔荷塘边的超级大物件。
家里得大扫除完毕后,边开始挂红灯笼,贴春联,祭祀天地、土地神、灶神、家畜神,祭品一般都是猪头猪尾巴意味整头的猪(后来便是整只的鸡)、年糕、豆腐、大米、整条鱼。祭祀完毕,老爸就开始切猪头肉,小时候的猪头肉真是好吃啊!每次都是眼巴巴地望着砧板上的那只猪头,等不及要把它吃了,趁着老爸切肉的间隙,快速捞起一块放进嘴里,嘴里的还没落肚,眼睛又直勾勾地望着砧板了。
除夕夜的晚餐总是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了,等到太阳落山,一桌子的年夜饭也便好了,记得那时的年夜饭里总有两盘菜:一盘是鸡翅,那是我爱吃的;一盘是香肠,那是弟弟爱吃的。剩下的年夜饭记忆,就是大人给我们包红包了。先是奶奶率先给我们,她年夜饭每年都要连吃三顿;再是父亲的,这是最期待的,因为只有他的红包会逐年递增;再是母亲的,她的红包时有时无,全看她年底的心情。
人渐渐长大,童年的玩伴陆续散去,扫尘似乎也成了仪式,意思一番就够了,年夜饭似乎也失去了滋味,想不起自己最爱吃的菜是什么了,大人的红包也不见了,如今换成了我给长辈们红包。
也似乎只有这几个红包还在昭示着我:一年的除夕又到了。
河边风干鱼肉,成为了照片里的风景,勾起远方年味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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