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常,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并不代表会一辈子平安富贵下去。那些不相信命运安置的人,努力向上攀爬着,也会有成功登顶的。那么,就为小舅婆的儿子祈福吧,但愿他扭转困局,在这乱世中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伍道祖听完故事,没做评论,却说:
“我们家一个表亲的女儿——”
“你也开始讲亲戚了!”沙狄讥笑着打断了伍道祖的话。
闭着眼睛也知道,伍道祖生气了,不再说话。俞小蛮大声说:
“你讲啊,不要理他!”
见伍道祖还不吭声,戴兰劝解道:
“沙狄什么时候也变得小家子气了?多说一句就等于你赢了吗?伍道祖,你一生气,不是正中他的下怀?你要排除干扰,轻轻松松地讲故事。”
“你们家表亲是重庆人吗?”颜子回挺聪明的,引导着让伍道祖说话。
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赞许。
“什么意思?”伍道祖故意装作听不懂。
“哎呀,你开始讲吧,”我倒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着他说,“重庆也好成都也好,相信总不会是外省的。多半人并没有那么些外省亲戚是不是?”
“废话!我们家亲戚真就有天南海北的,但这个,确实是重庆的。他们先是达县人,后来到重庆定居了,做些市面上的经济。”
三个女孩子嘻笑了几句,听伍道祖讲故事。
他有个表亲,家境也好,虽然谈不上大富人家。表亲在四十岁上下才得了个女儿,当做宝贝一样地养大。这孩子天生漂亮,真正长得像一朵花儿一样。也是富贵享用在了头里,不知横祸将至。
这天,父亲拗不过她,带上她去城郊谈一桩生意。攀谈中,得知对方老板原本也是达县人,算是老乡。由此高兴,趁着兴头多喝了几杯,不料竟醉倒在地。女儿慌了神儿,却又无法可想。对方说先让她父亲休息休息,差人架去了一间房里;回头又说要送她回家,经她父亲同意的。
到了半路上,见方向不对,她便质问。根本没人理她,任凭她哭喊哀求也无济于事。后来推入了一户民居,她被人锁在一间黑暗的小屋子里。
声音哭哑了,胆子也快吓破了,她躲在暗屋的边角落里,惊恐地看着房门。
那一夜,她从天堂坠进地狱。
是两个歹徒,她清楚地记得他们的面孔,凶残而且丑陋。他们说,等够本儿了,就会卖了她,谅她不会反抗,说不定还会喜欢。
那里是重庆比较热闹的一家青楼,在来龙巷中段,外观不太显眼,但生意兴隆。因为相貌姣好,她成为这里的大牌红人。
表面看来她性格冷淡,却反而激起客人们的兴趣,很多回头客就是冲着她而来。有钱人为了博她一笑,挥金如土,以至于老板都不得不讨好她,日常也会看她的脸色行事。
她吸食着鸦片,半倚在卧榻上,让每一个见过的人着迷。
后来她能够自由行动了,然而并没有离开这家青楼。显然,她早已是回不去的人了,甚至于不想让人知道她本就是重庆本地人氏。先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她,自从与父亲离别时,就不存在了。
而且她有预感,那天喝醉后,父亲遇害了。她抱着侥幸心理使人去调查,果然回话,家里遭遇变故,已经支离破碎,父亲和她被称失踪。
这更加坚定了她苟且偷生的目的和决心。必须对自己有个交待,她伺机复仇。
不过半年时间,她让外人相信她已经适应了被人追捧的生活。私底下,她摸清了当初那两个坏蛋的行踪。不管花多少钱,不管可能造成怎么样的后果,她都不想让坏人多见一个日头。
经过再三衡量,她拜托了一个相好的年轻人,对她一往情深的外省子弟。在探听清楚当初那个自称万县老乡的相关资料后,两个不明就理的人被捆绑住手脚,从一处崖壁扔进了长江。
这时确定了父亲正是当天遇害身亡,随身携带的钱财被洗劫一空,关键在她,人家起了歹心。说是老乡,也真是老乡,那人没有说谎。
父亲错在轻信了别人,不相信世道险恶。
那人一直在重庆晃荡,以为手上的鲜血可以轻易清洗干净。他根本就不知敬畏,自认为对现实非常了解。
她对协助她的人说,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收取父亲的骨殖送归故里,而后亲手杀了他。她不能等得太久,否则会疯掉。
做局并不太难,她让人以交易的名义约见了那人,先给他尝试甜头。鱼很快上钩了,以为遇见了冤大头。被套出好些陈年往事后,他自然而然地随着人到了来龙巷消遣。见到有名的红人时,他没有认出她来。
她倚着卧榻,很享受地吸着烟,连看也不看他们一行人,只叫人上酒。她说,能喝的人最终可以留下。
最终留下的当然是那个仇人。
原先她是设计好见血的,割断他的脖子。想老板待她还算好,什么都依着她,否则也难行事,不愿断送他的生意。她叫进来什么都听她的那个年轻人。
楼下听见摔碗骂人的声响。一会儿,就见几个人推推搡搡地出了门,她一边哭着,一边叫人喊老板过来,只说有人不懂规矩撒酒疯。
眨眼儿的功夫,那个醉酒的人从楼上直坠了下来,脑门子砸在地上,“轰”地一声。大家都跑过去看,也不见流血,但紧紧闭上了眼睛。
老板赶紧叫人拖出去,往医院里送走,才出门已经断了气。“就怕不流血,淤在脑子里了,”老板的经验之谈,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安置好父亲的骨殖,她又偷偷留给家里一大笔钱,心里一下子空了。站在江边,她思绪万千,泪流不止。那个年轻男子陪在她身边,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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