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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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芷兰倚在窗前，看着点点灯光依次亮起，每盏灯光下，都在演绎着人间冷暖，百般滋味吧，那盏橙色的灯，照亮着归人的心。夕阳如此缠绵，万家灯火的傍晚太温柔，让人依恋。

芷兰今天回家早，下班回来顺路在菜场买好了菜，早早地做好了她和浩明都爱吃的几个家常小菜，现在就等着浩明回来一起晚餐了，她此时的心情，就像湖面上驶过的帆船，平静而甜蜜。

芷兰和浩明恋爱三年，最近终于结婚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靠自己打拼来的小生活来之不易，所以他们倍感珍惜。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就像这家常小菜一样，虽不惊艳，却有滋有味，有种直达内心的温暖和安稳。

晚上七点，门打开了，浩明满脸笑意地走了进来，芷兰接过浩明的包放好，回头对浩明说道：“你今天难得回来得这么早，洗手吃饭吧！”，浩明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道，“现在项目已经基本完成了，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忙了，所以，今天特意早点回来了。”

芷兰和浩明收拾完东西，就坐下来开始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这是他们忙碌的一天里，难得的轻松和惬意的时光。

晚餐后，他们一人捧着一杯清茶，一个在电脑前加班，一个用手机看电视剧，静静地，却充满默契。

早上，芷兰和浩明一起去上班，下楼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住在楼下的那位老人，那位老人身材高大，人挺热情，看起来有几分儒雅气质，听说年轻时是一位化学老师，他的老伴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

日子就像流水一样，不着声色地滑过，转眼他们搬到这里已经有两个月了，芷兰和浩明节假日一般都出去旅行了，邻居不是很熟悉，对门都没碰过面，只有楼下的那对老夫妻好像经常碰到，每次碰面，他们都会热情地打招呼，让人倍感亲切。有时遇见还会聊上两句，他们会夸奖芷兰的琴声动听，芷兰和浩明还带着水果去他们家小坐。

芷兰是个心细的人，时间久了，楼房不是很隔音，她发现楼下那位老人有个习惯地下意识动作，就是经常轻声咳嗽，可能是因为他喜欢抽烟的缘故吧。

楼下这位邻居非常喜欢抽烟，有时候他在厨房抽烟，烟味直接漂到楼上芷兰家里，一天早上芷兰就被呛醒了，很多次，芷兰想去楼下提醒一下，转念又想，人家在他自己家抽烟，也是他的自由吧，自己刚搬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是最不喜欢计较的人，也就作罢。

芷兰和浩明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毕竟是小两口，还是很甜蜜的，平淡的日子，让他们过得活色生香，甜蜜得有些腻，经常芷兰弹着钢琴，浩明站在琴边唱歌，在优美的旋律中憧憬着，他们希望能很快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一个周六的晚上，芷兰和浩明用投影仪看完了一部电影，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就去休息了。

半夜大概两点左右，芷兰突然喉咙里感觉好像呛了点什么东西，她本能地清了清嗓子，想起来喝水。

她来到厨房，里面漆黑一片，连星星的光亮都黯淡了，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气味，有些像水烧干的那种味道，“这么晚还有人在做饭？”芷兰迷迷糊糊地走到抽油烟机的烟道旁，隐约听见有抽油烟机运行的声音，因为是公共烟道，有些串味也是正常的。

可是，那顺着烟道上来的气体越来越浓，她觉得头晕得厉害，腿也在变得无力，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做饭的油烟味。

突然她听见楼下厨房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咳声，她打了个激灵，脚步放得更轻，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楼下的抽油烟机一直没停止，从她家的烟道处上来的气体也没停，她的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她只能走出厨房先带上口罩，再返回厨房，又是一声熟悉的轻咳，这次她确定就是楼下那位老人发出的。

“他还在厨房？这么晚了，这是在做什么呢？”芷兰想着，忽然又听见，“嘶嘶”地两声，好像是楼下那位老人在朝窗外喷什么东西。

过了一两分钟，芷兰觉得胸闷，头晕得更厉害了，她想，楼下那位老人肯定不是在做饭，那他究竟在做什么？

芷兰回到卧室，卧室里已经布满从烟道飘来的气体，她忍住胃痛胸闷和头晕，打开空气净化器，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她赶紧打开窗户来通风，才稍微有些缓解。

芷兰有些害怕了，她轻轻摇醒了身边正在熟睡的浩明，“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浩明被摇醒了，有些不悦，含糊地说，“半夜三更不休息，还打扰我，我当然不舒服了。”“ 我是说你有没有感觉什么异样，头晕吗？ ”“ 不头晕，我真的要休息了，明早还得早起……”说完不耐烦地转过身去。

芷兰忍住难受，把窗户全都打开，无奈地躺了下来，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她走在一片旷野上，没有树，没有路，没有风，只有一片遮天蔽日的大雾，大雾将她层层围住，她看不清周围，不知道怎样迈步，她踌躇着，惶恐着……

突然，一道阳光照射进来，她从梦中醒来，后背还有些凉意，头还是有些晕，她看看闹钟，已经快八点了，浩明没醒来，平时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在上班路上了。

芷兰来不及多想，喊醒浩明赶紧去上班，一路上，芷兰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了浩明，浩明不以为然地说，“ 你是不是最近太忙，太累了，所以才有这样的感觉？我没有不舒服，一切正常。 ”

芝兰看浩明没什么不舒服，也就不再坚持，各自去上班了。

晚上，芝兰还是长了个心眼，稍微早一点休息，想半夜起来再一探究竟，当时钟指到两点半，她又闻到那种不太明显，但特殊的气味，不知名的那种气体通过楼下的烟道和厨房窗户，悄无声息，渐渐地遍布她家的客厅和卧室，她头晕得厉害，胸闷，胃也疼，可浩明还是睡得那么香。

这次她又听见了那熟悉地轻咳声，她完全能肯定这气体和声音就是来自楼下。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什么气体呢？她迷惑不解，不安起来，烦躁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她发现楼下的抽油烟机大概持续工作了三个小时，也就是说，快五点时才停下来，那些气体才停止来到她家。

清晨的太阳从白色的窗帘后面迈进房间，房间的空气终于在晨风中渐渐清新，万物恢复平静，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她将昨晚的发现，跟浩明再说一遍，浩明笑笑问道， “ 人家的动机是什么，你说说， 半夜三更不休息，站厨房里做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知道，我确实不太舒服…… ”“ 我没感觉到…… ”“ 可是，我感觉到了，你没感觉到的事，就不存在吗？这件事很重要，也请你尊重一下我的感受。 ”

此刻，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座大山，横亘在他们中间，两人冷战着，谁也说服不了谁。

晚上下班回家，在楼道口，芷兰正好遇到了楼下那位老太太，就主动打了招呼，想开口问一下那件蹊跷的事，但看着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于是就心事重重地向楼上走去。

转过楼梯的拐角，她的包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蹲下来捡，眼角无意间看到那老太太并未开门进去，而是从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老太太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完全退去，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她不曾见过的寒意，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周过去了，每晚两三点都是如此，芷兰每晚都不舒服，但天亮楼下停止，气体散去，她也就恢复了常态。

她很惶恐，于是跟物业反映了情况，物业给了她意料中的，轻描淡写的几句答复，不痛不痒，毫无用处。

她给父母打电话时，顺便说了这件事，父母也是轻描淡写，“ 人家动机是什么，如果有害，他自己不是受影响更多吗？还有事吗，没事我跟你爸爸去打牌了…… ”

这些问题，如果从常规角度出发，确实没有答案。芷兰也答不出，她只是相信自己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的事，她相信这不是一件寻常的事。可是，她身边几乎所有人都不置可否。她真的很担心，会不会哪天晚上，在那些气体中长睡不醒？

那个梦境一再出现，那些气体连成无边无际的大雾，她站在雾气弥漫的荒原上，周围没有人，甚至没有一棵树，只有她自己。

这件事发生前，她以为她是幸福的，现在她觉得那些幸福，是她自己编织的，虚假又脆弱，看到那个似乎被爱包围着的自己，其实那样孤独无助，如同在迷雾中行走。

午夜两点半，她轻轻打开客厅窗户，透过窗户，她朝下看了看，这次她看得很清楚，楼下厨房里有着微弱的光，那位老人站在窗前，玻璃️上映着他阴恻恻的冷笑。

她转身去卧室，拿出手机，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按下一个号码，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