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妈做得一手好菜,其中有道炒米粉,让我和弟弟好生惦记。
大舅和大舅妈结婚的时候我才六七岁的样子。婚礼那天的场景我几乎全忘了,只记得那红彤彤的果箱是由我和一个表弟一起掀起来的。
果箱是按照当时的风俗准备的。它是新娘家准备的一副圆筒状的担子,外边刷了红漆,显得特别喜庆;里边总共有四层,从上往下依次放了年糕、桂圆、花生、大枣、大豆、糖果之类的东西,喻示新人婚后生活美满幸福、多子多福。
新人拜堂之后,一男一女两个幼童便要把果箱的盖子给掀开,让大家瞅瞅新娘家都装了什么东西。
果箱里还有给掀盖子的幼童准备的两个红布缝成的袋子,袋里装了更多精致的果点,最重要的是还有红包!
所以孩子们都特别愿意掀果箱,印象中,我也就掀过那么一次果箱而已。
隐约记得那晚,大舅喝醉了,吐了。大舅妈在床边伺候,大舅还大发着脾气,把洗脸盆都给摔了。这也许预示着,他们婚后的生活不甚如意。
过了一两年,表妹出生了。
大舅妈生表妹那天,我趴在窗口往里瞧,但是窗子拉上了窗帘,我什么也没看见。
表妹是个爱哭的家伙。有时候大人们有事,便吩咐我抱她一会儿。我接过她,她便立马寻她母亲,寻不着,就哇哇大哭!
她大哭也就罢了,非得肚子一挺,放起赖来!我也只是个孩子,她那么一闹,我根本抱不住,就急忙喊外婆或者大舅妈“救命”!
大舅妈刚来的时候还会帮我洗脚呢,但是表妹出生后,我的地位就急剧下降了,不要说洗脚,连洗脸的份儿都没了。
记得有一次,大舅妈带着我和表妹一起去祝岭赶集。洋半天是自然村,祝岭是行政村。两个地方相距十里路,从洋半天去祝岭,都是下坡,三下两下就到了;从祝岭回洋半天,都是上坡,如果再背点东西,就能把人累的气喘如牛。
那天大舅妈抱着表妹,我背了一个斜挎包,艰难地往回走,加上天很热,真要让人昏倒在地。我在集市上剪了短发,脖颈后的头发被剪得特别短,简直有点扎人!但是记得头发特别顺,如今再难有那么顺溜的头发了!
洋半天的小学只设了一至二年级,祝岭的小学一至六年级都有,是个大村子。在洋半天读书的孩子们,每次期末考都得到祝岭去考试。
有一次到祝岭去考试,我用外婆给的零花钱买了一包香香果吃,头一次吃油炸食品,我觉得美味极了!
我的小舅只比我大六岁,我在洋半天读一年级的时候,他在祝岭读六年级。
我考完试,去他宿舍找他。他调皮呢,把盖了一学期的脏兮兮的棉被举在头顶,跟隔壁床的同学你来我往地嬉闹着,让我感觉很尴尬:在小外甥女面前如此瞎闹——这是一个做舅舅的人该有的行为吗?
我因为老爱生病,所以除了期末考的时候,其他时间也经常往祝岭跑,因为那里才有诊所。总是外公带着我去。去的时候我自己走,回来的时候就走不动了,外公便背着我一路走到山顶。外婆怕外公累着,总在山顶等我们。一见到外婆,我就立马从外公背上溜下来,窜到外婆背上!
如今回想起来,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趴在外公背上的日子,放佛还在昨天呢!
大舅妈做的炒米粉取材于邵武当地人做的一种干米粉,街边随处可买到。干米粉先用温水浸泡一阵,备好葱蒜,肥猪肉切丝,锅里大火烧旺,放入猪肉丝,煸炒出油香味,再放入蒜及米粉快炒。之后再放入几滴老抽及香醋提香,出锅时撒上葱花。
这样做出来的炒米粉吃起来特别过瘾:粉干软糯,猪肉酥脆,再加上葱香,让人一口气能吃好几碗!
后来大家陆陆续续都进城了,大舅妈也好久未曾做炒米粉了。有一天到大舅家吃饭时我心血来潮,跟大舅妈说还想吃她做的炒米粉。
她笑了,很快给我们做了一碗。一样的粉干、一样的猪肉条,一样的葱蒜,做出来的炒米粉,却跟童年印象中的滋味不同了。
也许是如今吃的东西太多吧,被各色味道宠坏的舌头,已再难忆起炒米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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