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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卷·第六十五章】朱雀

【斜阳卷·第六十五章】朱雀

作者: 恒山派不要勺子 | 来源:发表于2017-12-25 23:30 被阅读0次

    第六十五章  朱雀

    袁继恩等人昼伏夜行,穿过三足富士与日计山便道,于日升前抵达琵琶湖北岸的大浦村。早先从京都抵达的岐国探事,已在此等候多时,将一行人引到船上,便就启程。当地村民只当是京都商船,往来接驳人货,倒没有议论——往常这时节,京都的贵人们也要派人来采买鲸产及鱼干。袁继恩倒不介意船上渔获的味道,反倒觉得很合适——中原氏规的首级来不及硝制,血腥味颇重。

    那探事也不问姓名来历,只勘合信物。便就装作埋怨他们来迟,耽搁自己生意,被袁继恩使钱打发了去。除去这番作戏,那探事便极少与袁继恩言语,便是饮食也不筹备,只是对水手力役多多催使更兼咒骂,一副可憎面目。

    琵琶湖乃日本国第一大湖,其所在近江国因之得名【1】。东北岸大浦村、浅井渔村与府中幕府重镇敦贺通过官道相连,西南岸平氏大津港城则与京都相接,既可以走京津运河【2】,也可以通行官道经过。袁继恩一行正是要从大津城下船。他们穿行琵琶湖最窄处真野川河口时,恰遇平氏逻船,好在作为船主的岐国探事应对得法,平氏健儿没有真个登船检查,连渔获也不肯要,只让他交了六十六文钱便就放行。

    京津运河,乃是源平和解后共同出资修筑的运河,平氏想要更便利的掌握琵琶湖,源氏则想为上洛多做一些准备,但双方出于防备,最终同意修筑的运河无法通过兵船,因此水深不够,常常需要清理维护,源平两家各自负责一半,从运河与宇治川交汇处直到天智天皇陵南,山科川与音羽川交汇处由源氏负责。平氏左军,最强力的西国武士集团——北侍所,它的驻地宇治桥大营就在源氏京津运河奉行所的西侧,在大营的望楼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片低矮建筑的奉行所。平氏则负责维护山科音羽川至大津港的河段,确保对运河河口的控制力。

    袁继恩一行,在大津港城下船前,穿上了岐国探事准备的行头。那探事久在日本,又知道袁继恩等人不便易容,便就准备了四十套平氏武士服色,正是属于平氏右军的南侍所武士服装,便连身牌也准备妥当。

    袁继恩等人在另一艘专门进京的客船上与那探事重新汇合,避过其余人问道:“这身牌上的‘权替’是什么意思?”

    “类似中原的免役法。”探事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那源氏为何不去弄来?”

    “平氏为了拉拢人才,允许工匠和商人享有武士待遇,这样只用交很少的税赋,还享有免税的田亩。而作为武士,必须为主家服兵役与劳役,平氏就允许他们雇佣别人服兵役与劳役,被雇来的人就是‘权替’武士,每年一换,不许重复。多数是由检非违使厅出面雇佣,也多以西国及外邦人为主,所以源氏所得也很有限,并不能成事。”

    “难为你能买来四十套。”袁继恩满意的说道。

    “将军过奖。这并非买来的。每年腊月,‘权替’武士的身牌服色都要收回由检非违使厅销毁,来年上元节后再重新勘合发放,严格来说,在腊月到次年正月的一个月里,世间并无‘权替’武士。这些身牌服色,都是从检非违使厅右库里盗来的。”探事低声说完,并无自得之色。

    “辛苦了。”袁继恩知道这位探事很用心,心里盘算着这次便要一起带他回国,推荐给狄文泰以重用,当下也就不再多说。

    “卑职本分。”探事谦让一句,“检厅【3】销毁日将近,将军行事定要小心。”

    “无妨。”袁继恩听后点了点头。

    探事没有再说话,既不追问也不关心。倒让袁继恩越发赞赏。

    一行人在经过宇治桥时,还与驻防桥头的平氏精锐武士打着招呼,那探事一改之前的沉稳,说着京都话向那五个武士问好。对方只是冷眼一瞧,便不再搭理。

    走远后袁继恩问起缘由,探事解释道:“南侍所有不少公卿武士,京话说得好,却疏于战阵,并不被北侍所将士瞧得上。”

    “如此一来,对方就会误以为我们真是南侍所武士了?”袁继恩点点头,“不过照面终究不好。”

    “北武士记不住南武士,一如秋月记不住冬雨。”探事莫名的说了一句。

    “什么?”

    “和人的谚语。大意是南武士总在北武士屁股后面。”

    在京都南门罗城门,守卫的士兵也来自南侍所,也就是久世桥侍所,因为公家子弟的缘故,南侍所虽然颇多弊端,但仍被定为西城门与南城门的守卫部队,原因有很多,大概久世桥大营距离这两个城门更近是不可或缺的一条。而宇治桥的平氏健儿则要去更远的北城门与东城门守卫。

    在这里,探事没有再张扬,只是很有礼貌的诈称一行人是来缴还身牌与服色的,因为在路上有人生了咳病,所以耽误了时日。

    本来就不打算与他们多讲的守城兵士,收了钱后便速速放行,并且还好心的嘱咐道:“不要往四条里走啊。检厅之人最近凶得很。”

    “谢啦,谢啦。”探事不停的感谢着,说着好话,等到袁继恩一行走远,他才停住,转身小跑去追。

    “真是可观啊。”那守城武士掂了掂钱袋,“现在‘权替’的行情这么好了吗?”

    “不过他们身上可真臭啊。”一个士兵说道。

    “是啊,是啊,真臭。”

    “行了吧。”守城武士将钱袋收好,“你们以为乡下人和京人一样经常洗澡吗?熏香也用不起啊。”

    “是啊。香料太贵了。”

    “是啊,越来越贵了。”

    一个士兵看到武士骄傲的样子,连忙说道:“也只有仁科右马头这样的豪杰才用得上,嗯,这味道真是香啊。”

    “是啊,是啊,真是香啊。”

    “香吗?啊,真是香啊。”有一个慢半拍。

    “好了。”仁科隆盛学着主家的样子一挥手,“晚上去桥酒屋,我请。”

    “可是今夜还要值守啊。”慢半拍的士兵这次却反应太快了。

    “新右卫门说的很对啊,就由你来值守。其他人跟我去酒屋。”仁科隆盛立刻做了决定。

    “万岁,万岁。”

    夜,京都东五条大路的一处仓库里。

    探事正有些紧张的拉着一个和人打扮的女子,她面目清秀,长发及腰。袁继恩则皱着眉头,看着那个探事,沉默终归被他打破:“我们还有五分钟就出发,你再想想。”

    探事沉默不语,只是月光未能照亮的夜幕中,他更加紧握那女子的手。女子感到了心上人的不安,也没有说话,只是悄悄侧身,将另一只手落在探事的手背上,轻轻安抚他。袁继恩却没有管这些,说完就转身离开。

    “准备好了吗?”袁继恩走进仓库里间,就着昏暗的烛光问道。

    “好了,将军。”一个校尉回道。

    “可以出发了,将军。”另一个校尉上前建议。

    “好。诸君今日便要去绑个肉票。无需忐忑。”袁继恩笑道。

    众人却没有回声,气氛紧张。

    “诸君都是岐国柱石,此次以全性命为上,那个肉票能绑则绑,不能绑则算。我等只管闹一场,便就回返。”

    “是。”所有人都齐声应是。

    “我看你们还有些放不开,休息三分钟,我们就出发。”袁继恩笑道。

    “是。”

    “将军这是笑话人了。”

    “若要闹一场,可是要放把火?”

    “水火无情,还是算了。”

    屋中气氛总算和缓下来,不再如先前般压抑。

    袁继恩提前一分钟出来,见到探事仍旧和那女子在一起,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考虑的如何?”

    女子正要开口,却被探事紧握双手止住,他从容的对袁继恩笑道:“卑职考虑清楚了。”

    袁继恩闻言没有高兴,眉头反倒皱的更紧:“说来听听。”

    “将军襄助家国,自然以天下为己任。卑职人小力薄,恐无堪大任。”

    “不必搪塞我。”袁继恩不满的说道:“只要你一同回国,大好前程少不了。如今正是用人之时,你不必有顾虑。”

    “将军之言,激发肺腑。”探事也不再婉转,“晴子为我甘冒奇险,盗出来服色与身牌。想必我二人情义,将军已深知。我原不知将军所谋,今既蒙相告,便知后果堪忧,检厅必然大索彻查,晴子的性命无法保全。”

    袁继恩闻言眉头一解,旋即笑道:“原来如此。既是伉俪情深也无妨。便带这位奇女子一同回国就是。到时便是小侯爷,我也请来为你主持婚事。”

    “将军笑谈。”探事摇了摇头,“军国大事,岂容儿女情长。若是带上晴子,只怕她性命丢的更快。”

    袁继恩的笑容僵住。

    “我二人既以性命相托,便是生同衾死同穴。将军大事刻不容缓,某亦须得早早带晴子离开。”探事却只当没看见袁继恩脸色继续说道。

    “糊涂。”袁继恩正要教训,却见其他人都从屋里出来,已经整装待发,确如那探事所说,刻不容缓。

    “擅离职守,抗命不遵,够斩你十次了。”袁继恩快速说着,同时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正是狄崇喜所赐的虎形佩,这原是专给拜将之豪杰的佩饰。

    那探事看着袁继恩,也有些不明所以。

    袁继恩忽然蹲下,将玉佩敲碎,将一半小的交给了惊呆的探事,说道:“这玉佩便是信物,不管你如何易容躲藏,都需乖乖回岐国受审。”

    “卑职……”探事看着袁继恩一时语塞。对方不顾凶厄之说,临行前敲碎身佩,只为给自己一个体面离开的理由,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他又看了看同样吃惊的晴子,便强自镇定下来。

    “卑职遵命。”探事手微微发抖的接过了小半块虎形佩。

    “走吧。”袁继恩撵走那探事和晴子,转身向其他人说道:“我们,出发。”

    其余人随即默默跟上,与袁继恩一同潜行,往御所处行去。

    “夫君,我们去哪?”晴子在朱雀街南部问道。

    “我们离开京,好吗?”

    “听你的,夫君。”

    “好。我们先去南门。”

    “好。”晴子只是答应,并没有问城门关了怎么办。

    探事则满怀信心的向罗城门出发,他今天故意多给了钱,就是知道仁科隆盛好酒,只要这个武士不在,他还是有信心通过罗城门的——原本这是为袁继恩一行留得退路。

    不料竟是我来用啊。探事想到这里,不禁回头北望,那浓郁的夜色里,袁继恩等人一定准备发起攻击了吧?

    袁继恩借着树木和屋舍的掩护,渐渐接近御所西南,这里是御苑所在,夜里多半无人。几个人相互帮助,借着一片乌云遮住月亮的短暂时间,迅速潜入御所西南。他们尽可能的靠近御所,借着月光和御殿廊下灯火,确认了日本国王所在。

    “将军,果然多是南侍所武士。北侍所服色的并不多。”一个校尉回来禀告道。

    “能确认那国王在不在吗?”

    “这个并不知道,里面瞧不见。”

    “无妨,就赌一把。”袁继恩笑道。

    一行人随即潜入御殿西侧的黑暗中,静候着月光再次被遮住的一霎。

    “冲!”袁继恩一声令下,三十余人立刻冲向了御殿所在。

    因为脚步声密集,御里武士很快就展开应对,有的示警,有的迎敌。只是多数南侍所武士并不是袁继恩等人对手,而几个北侍所武士,又被袁继恩与两名校尉缠住,很快遭到围杀。

    电光火石间,便有四个岐国军士冲进了御殿,一阵不明所以的喝骂与女子尖叫声传来。

    “向北。”袁继恩用学来的九州话说道,几个未死的武士立刻出言骂袁继恩等人,但他既听不懂,也不在乎,解决北侍所武士后,便不停留,立刻往北去。有两个受伤的岐国军士顾不得包扎,流下了斑驳血迹,一路北去。

    “是吗?”袁继恩追上队首,出言问道。

    “是。”

    两句简单的九州话说完,袁继恩心思大定,他与其他人轮换着分别背负一对男女。

    很快就遇到了从北面伟鉴门赶来的平氏精锐,北侍所武士。

    “什么人?”对方见到袁继恩一行,一边喝问,一边向两翼包抄。

    袁继恩终于哭号着背诵道:“挡不住啦,源氏来攻。这是贼人首级。”

    背完之后,袁继恩便接过身侧递来的中原氏规首级,向那为首的抛掷过去。

    “中原治部大辅!”那武士确实认得中原氏规这等名人。

    “挡不住啦,挡不住啦。”袁继恩一边哭嚎着,一边做了手势,几个岐国军士也都默默准备好霹雳投弹。

    “他们不是‘权替’武士!放箭。”那个为首的北武士立刻发现破绽——中原氏规不可能参与夜袭。

    “这是贼人首级!”袁继恩第二次说道,说完前便就将手中投弹投了出去。

    对面的北武士也立即开弓,岐国军人纷纷中箭,即便有软甲在身,也难免受创。

    在霹雳轰鸣中,袁继恩等人前后相继,冲破了正面阻碍,向着北面的伟鉴门赶去。

    “将军,追兵不少。”一个校尉低声提醒袁继恩。

    袁继恩回身看去,果见十余个北武士不顾伤亡急追而来。他落后几步低声吩咐道:“将那女子抛下,给他们提个醒。”

    “是。”

    随即便在一声惊呼中,一个赤裸的女子被向后摔去,与原本裹着她的被子分作两边。

    后面的北武士连忙上前保护,说了几句话后,果然不敢急追,而是向左右两门赶去,另有几个仍旧追踪袁继恩一行,只是控制着距离,没有激怒袁继恩。

    来到伟鉴门前,却见灯火通明下,城门和城楼上具有铳手与弓手布列严明,真是插翅难飞。

    袁继恩倒不绝望,只是将那男子展露面容,便就横刀其颈,身后追来的北武士喊了几句。果见几个城门上的卫士来回应和,然后城门缓缓打开。

    总算是没有被瓮中捉鳖。袁继恩想到。

    虽然逃出御所,但袁继恩并不敢耽搁。与一众岐国军士于京都东面的瓜生山放出飞书,便取道山间柳川河道,顺流而下,在河口的琵琶湖龙舟赛场夺舟而逃。

    日本国王终究没有真个绑票回来。袁继恩担心留下太多线索,便将他剥光藏在瓜生山中,用衣物碎片将追兵引去比叡山。

    在敦贺港再次见到徐麟后,袁继恩止住了想要说什么的徐麟,说道:“先登船,再说话。”

    “是。”


    【1】日本律令制下,将全国分为六十六国(一说六十五),国下设郡,郡下设村。类似中国的郡县制。近江国即是六十六国之一。其名“近江”本意是近畿湖泊之地,“江”字指湖泊,此处指琵琶湖。另有“远江国”,其意与“近江”类似,只是所指湖泊不同,其“江”字乃指东海道滨名湖。

    【2】沟通平安京与琵琶湖大津港城的小型运河,不能通行海船。

    【3】检非违使厅的简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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