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手机,看到家幸跟我说:“早。”
于是突然想写写家幸,写写这半年来我对他的错认,迷人又悔恨的错认。
1
确切来说,我与家幸早早就见过,是在大三的春天,在一个属于小林的夜晚。那晚,为了给小林庆祝生日,我们宿舍六个女生和建工学院五个男生一起出动,去KTV通宵。家幸,就在那五个男生之中。
也许是因为坐得太远,也许是因为灯光太暗,也许是因为夜晚疲惫而体力不支······总之一晚下来,男生中除了绵山我竟谁也没记住。而记住绵山是因为他的歌声很动人,动人到令我这个音痴肃然起敬,也是因为,他是五个男生中唯一一个和我说话的人。
后来,这个夜晚被搁浅在记忆中。我不知道家幸,并自认理所当然。
拍毕业照的那天晚上,舍友说要去给家幸送衣服,两大袋子。我自告奋勇说,我和你一起。
那一天,我们经过一个下午的摆拍已经很是劳累,而晚上吃过饭,我们不顾疲劳,固执地涂了口红奔向教室和图书馆拍照,只因为留恋自己精心描画的面庞、穿着学生服的侧影。从外面回到宿舍,我已经累得不想再动弹。
但那天,我说:我和你一起。
就这样,我见到了家幸。
见到家幸的那一瞬间,他问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一怔,说:天啊,我还以为家幸是女孩子。
是的,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家幸是男孩子。包括小林。
也许她们无意中提过,但我都巧妙地错过了。
不论怎么说,这半年来,我都错认了家幸。
2
我记得是在冬天,或者乍暖还寒的春日,家幸通过小林加了我微信。那时候小林只说:这是我老乡。
我说:好。
然后,我便以为,家幸是小林远在海南的老乡。
直到三月下旬的一天晚上,我上完自习从一教走出来,回到宿舍便看到家幸发来的消息:“刚刚从一教走回来的是你吗?”
我说:“是我,你看到了?”
他回复:“我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但没回头。”
我将头转向小林,带着狂喜、带着惊讶问:“小林,家幸居然是咱们学校的?”
小林说:“是啊,建工学院。”
我一个劲儿在那感叹:“一直以为她在海南,没成想就在身边。”
是的,是“她”。即使小林告诉我“建工学院”这四个字,我依然没有动过“家幸是男生” 的念头,尽管我知道建工学院的女生寥寥无几。
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怎么这么固执。
家幸常常评论我的微信朋友圈,如此,一来二往,便有了几分老朋友的感觉。
3
我们拍毕业照的那天,他问:“衣服穿着可合?”
我回:“我还没试,你呢?”
他说:“我又不拍。”
我问:“为什么?”
他回答:“男生不好这口。”
至此,家幸已经说明了他的性别,但我还是没有领悟到。
我没有再回复。
那时,大抵是忙着试衣服,忙着化妆,忙着梳头发······总之,一下子就忙了起来。
忙的时候我还在想:建工学院的女生这么可怜,男生不好这口,女生就不拍了吗?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放下手机,如果我说一句“男生不拍女生也要拍,永远不要放弃拍照的权利!”,我想家幸会很肯定地告诉我:“亲爱的,我就是男生。”
还好,我没有说。
于是才有了第一次和家幸面对面的时候,那充满笑意与惊讶的谈话,哪怕只有短短两句。
那么不成体统,又那么值得怀恋。
4
见过家幸之后的那天晚上,我回到宿舍一个劲儿地说:“你们怎么没人告诉我家幸是男生!”
舍友悠悠地抬起头:“我不认识他,但我都知道他是男生。”
我哑然。
原来只有我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固执地将他错认为女生呢?一向自诩聪明灵慧的我,怎么会巧妙地避过了很多暗示呢?小林她们一定常常提起他的名字,以至于家幸在宿舍的知名度很高,但为什么每一次我都没有印象呢?是我没有听到还是我不在场?
不论怎么,终究还是错认了。
这错认仿佛一个信仰,从未动摇。
并且这一错认,就是大半年。
多么庆幸又多么伤悲,是在即将离去的时刻,我才真正认识他。
这样的错认有多么迷人,就有多么悔恨。
打过照面算是正式认识了吧,后来的二十天里,也有过几次交集。
5
第一次和他们一起摆跳蚤市场,看到斜对面的家幸弹吉他,安静、孤独、伤感又深情。
第二次摆跳蚤市场,全宿舍只有我早早起床,在往返的路上看到家幸把书摆得整整齐齐,然后在心里感叹我摆得哪里是书,明明就是烂摊子!白日里也找借口往他们那边跑,听家幸弹吉他,家幸很腼腆,低着头跟我说:“听完就走,不许点歌!”
收工的那天下午,我们买饭回来看到家幸他们还在,家幸说还我书,我说你先留着看吧,看完了再给我。他双手把书抱在胸前,又是一脸腼腆地问我:“真的吗?”我没戴眼镜,但我知道他的眼睛在笑,很动人的弧度。
在做兼职的日子里,家幸也一直带着书。烈日暴晒下,他们辗转于各个宿舍楼之间,小林每天回去都说很累很晒。我问起家幸,他说:“不累。无非换个地方看书。”
6
他总会督促我看书,会批评我的懒散,会在我打卡的朋友圈下跟我说早安,甚至能看出我舍友看不出的小秘密。那一刻我在想,除了我认为的顽固、细腻、体贴、上进,家幸还会是怎样的家幸?
我上一次见到家幸,是6月24日的晚上,他临行的前一天。他在打印店塑封照片,叫我出来还我书。我和他瞎聊,我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他说:“你不要看我了,我都快要哭了。”我开玩笑地说:“没关系啊,你哭,你哭我就把肩膀借给你靠。”他摸了摸我的头,说:“快回去吧。”于是我听话地转身向回走。
晚上回到宿舍,小林说:“家幸买的酸奶,草莓味的给你。”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林说:“他借了你的书,我和定雨沾了你的光。”
酸奶很好喝,酸甜酸甜的味道刚刚好。
扔掉盒子的时候,我在想,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刹那间有些失落。
但一定不是遥遥无期。
明日可期。
7
这几乎就是我和家幸的全部交集。因为之前有过漫长的错认,我总觉得和他之间有一份牵连。他走的那一天,我开玩笑说我去门口堵你好不好,他说不要。我也果真没有去。我不喜欢离别,我知道他也是。
还记得家幸说:我们不断努力,只为更好重聚。
是的,从今往后,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不仅为完成最初的梦想,也为了再次遇到你们,使青春重聚,昨日重现。
我觉得,这是更浪漫更美丽的目标。
我也相信,总有一天我们大家会聚在一起,跨越千山万水,却在见面的那一刻抖落满身疲惫。我希望,我们会看着彼此的眼睛说一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到那时,绵山依旧会说:“想听什么?我给你弹。”
到那时,家幸还会红着脸说:“不许点歌,我唱得不好。”
到那时,小林还会吼着:“我嵩哥我嵩哥!”
到那时,估计刷子会说:“来,点个《好汉歌》。”
我依然会喊着:“我不唱!”
此时,回望和家幸有关的点点滴滴,我突然觉得,缘分这么美,让我遇到他又将他错认。
是啊,多么庆幸曾经将你错认,这个毕业季因此多了一圈美丽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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