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文学或“建安风骨”,主要是指汉建安年间(196—220年)时期的文学倾向、主题内容和表现形式。谈“建安风骨”,自然避不开曹操父子仨。
建安文学,主要以魏国为主,吴、蜀几无重要的作家名列其间。曹氏父子,以他们非凡的政治远见和卓越的文学才能,在他们身边聚集招揽了一大批文人学子。其中,最有名的无疑是“建安七子”与蔡琰,七子分别是: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和刘桢;蔡琰就是蔡文姬。
因为“孔融让梨”以及他与祢衡之间的“忘年之交”这两个典故,大家肯定对孔融并不陌生,可惜老先生生性刚直且偏激执拗、傲慢无礼,最终为曹操所杀。孔融能诗善文,曹丕称其文“扬(扬雄)、班(班固)俦也。”其散文锋利简洁,代表作是《荐祢衡表》。
陈琳的《饮马长城窟行》,用乐府诗旧题,假借秦代筑长城的事,深刻揭露了当时繁重的徭役给人民带来的痛苦与灾难,是一部经典的现实主义诗篇。其中的两句“长城何连连,连连三千里”,气势激荡,摄人心魄。
相对而言,其它几位名气小些。但刘祯的《赠从弟》其二,我记忆犹新: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
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这首诗,通过比兴手法,写出了有理想有抱负之士守志不阿的节操,表现了诗人凌霜傲骨的无畏品德。
徐干是学者,曾著《中论》抨击儒生之弊。不过他那首情诗《室诗》里的两句“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写得一往情深,其意境常为后人化用。
“建安七子”中成就最高的无疑是王粲,其诗赋为七子之冠。他客居荆州、登上麦城即兴抒怀的那篇《登楼赋》传诵不衰便是明证。故国之思、怀才不遇以及对时局动乱的忧思、对和平统一的渴望,尽在这篇抒情小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每每诵读,常常泪洒衣襟,不能自已,嘴里总会蹦出清照《鹧鸪天》里那一句“仲宣怀远更凄凉”,想象着王先生悲歌时纵目四望的凄戚模样。不过,因为骚赋体,意象太多,用字艰涩,且篇幅过长,我就不辑录于此了。
不得不提的是与七子齐名的蔡琰,就是那位身世坎坷的才女作家音乐家蔡文姬。她是名士蔡邕之女,自幼博学多才,文化底蕴厚实。她,幼年即随获罪的父亲亡命流离,后嫁作人妇后,旋遭夫亡,因为膝下无子而回家寡居。
汉末大乱,她不幸又被胡骑俘掠,在南匈奴(今山西)滞留十二年之久,被迫嫁与胡人,并育有两个孩子。后为曹操赎回,再嫁。正是这样的文化教养和不幸遭遇,让她写出了众多杰出的诗篇。其中最有名的是她的《悲愤诗》,因它长达五百四十字,我这儿略作节选,大家不妨一起看下:
所略有万计,不得令屯聚。
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语。
失意机微间,辄言毙降虏。
要当以亭刃,我曹不活汝。
这是她被掳途中受尽胡兵虐待和侮辱的写照。
儿前抱我颈,问母欲何之。
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
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
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
见此崩五内,恍惚生狂痴。
号泣手抚摩,当发复回疑。
幸好能归国了,却又要与亲生子女骨肉分离,这是怎样的人间惨剧?
这首诗,通过一系列细节的描写,具体生动地再现各种场面,使人犹如身临其境,目睹惨剧一幕幕拉开、上演。我想,后来杜甫的《北征》等诗作,很可能受了该诗的影响。
《胡笳十八拍》则是一首浪漫主义抒情杰作,也是中国古代十大古琴曲之一,它与上述《悲愤诗》虽说写的同一件事,但没有对具体的遭遇进行描述,相反,饱含血泪对不幸命运发出了呼天抢地的哭诉,感情汹涌澎湃,势不可挡,如第八拍写道:
为天有眼兮何为使我独飘流?为地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怪不得郭沫若先生感叹道:“那像滚滚不尽的海涛,那像喷发着熔岩的活火山,那是用整个灵魂吐诉出来的绝叫。”继而赞誉《胡笳十八拍》,“是一首自屈原《离骚》以来最值得欣赏的长篇抒情诗”。
我基本同意郭先生的赞誉。
以上权当是对建安七子以及蔡文姬的一次简单梳理,咱明天开始说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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