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变故
英子少言寡语,白发越来越多,瘦了,眼角的鱼尾纹更深了。
“杨贵妃怎么变成林妹妹了?”三山笑英子。
英子不语。
“还在为评职呕气?”
英子摇头。
“那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干啥?”
英子暗然离开。
“英子今天过生,城里的几个同学聚一聚,给她庆祝一下,行不?”容儿发来信息!
“这段时间她情绪极度低落。我跟她说话都不理我。不知道她出不出来。你先问问她。”
“好!”
“她说不舒服,不出来。晚上我们几个去她家,给她个惊喜。”
“行!但愿不是惊吓。”
咚咚咚,容儿敲门。
没动静。再敲。咚咚咚……咚咚咚……
“难道没人?”
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低沉的问:“谁?”
“英子:我是容儿。快开门。”
门一开,大家齐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三山和静儿献上蛋糕。
大家这才发现,英子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家里冷锅冷灶,一看就没弄晚饭。容儿巡查了每一间屋,除了英子,没有任何一个人。
“你家晓峰呢?”
“没回来。”
“今天你过生,他都不回来,不会吧?”
“他忙。”
“他现在是领导,不是一线记者,能有多忙?一起吃顿饭都没时间吗?好。就算他忙,打个电话,发个微信总行吧?你电话拿我看。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给你打电话或发微信?”
英子没动。
“快拿给我看呀!”
英子仍然没动。
容儿急了,夺过电话查看。
“从昨天到现在,没有他的通话记录,也没有微信,短信。这不正常。我马上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到底在忙什么?”
英子一边拖电话一边喊:“不要打!不要打!”
“为什么不打?你必须告诉我们,否则,我们一定要打电话问清楚。”
英子低头不语。
“你说呀!我们几十年的同学,亲如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看你现在又黑又瘦又憔悴,我们很心痛!今天你过生,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家,这不正常,况且我们一进门,就发现你眼圈红红的,一定哭过。你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说着说着,容儿也开始掉眼泪。
英子也开始流泪。但仍然不语。
“你哭就说明我猜对了。你说呀!别让我们着急行不行?”
过了良久,英子才说:“我没脸说呀!”
“什么没脸说呀?我们可是你的亲人啊!难道我们会笑话你吗?你别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说出来,看看大家能不能帮你?”
英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始了讲述:
九六年,我代表中江镇参加沿江市的赛课获得了第一名。一个很年青的记者走过来,对我说:“英子老师!课讲得真精采!祝贺你获得了第一名。我是广电局的记者冯哓峰。我想采访你一下,行吗?” 说完,把记者证递给我看。
此人一米八左右,刘德华的脸,汤镇中的身材,阳光,充满活力。我的心象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我没什么动人的故事,采访什么呀?”
“没关系。我提几个问题,你回答就行!”
“好吧!”
“这次赛课,云集了全沿江市的高手,你这么年青,获得第一名,有什么感想?”
“高兴!激动!意外!”
“特别想感谢谁?”
“感谢我们的磨课团队。感谢学校领导的关心和支持!”
“一路过关斩将,一定很艰辛吧?”
“对!这次是沿江撒县建市以来,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一次赛课,高手云集。我们学校调集了本学科的名师,教学骨干,学科带头人组成团队,从教案设计,到磨课,到试讲,全程跟进,反复修改,直到团队所有人都觉得很好了才行。前后一共经历了将近一个月。这个月,我走路在思考,吃饭在思考,睡觉在思考,反复上了十多次,修改了十多次。哎!吃不好,睡不好,我都瘦了几斤!不过,能取得今天的成绩,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
“英子老师:我稿子写好以后,要给你看,你同意以后,我们才能刊播。能留下联系方式么?”
“可以呀!”我把电话给了他。
“英子老师:稿子我写好了。请你审阅。晚上有空吗?”晓峰来电。
“放学以后就行!”
“那五点半,我在你们学校后街的巜有缘茶楼》等你。”
“好!”
晓峰的稿子写得很有文采,我几乎没改动一个字就通过了。
“英子老师:饭点儿都过了。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吃个便饭吧!”
“不好吧!为我的事,你跑上跑下,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还要让你破费,我过意不去。”
“没事!我给领导申请了的,报账!”
“真的?你们单位这么好?”
“真的。”
“那好吧。”
走公路,他让我走内侧。走进餐馆,他急忙替我拉凳子。
“来!你点!喜欢吃啥子随便点。”
“你点。我不会点菜。”
“那好!也不知你喜欢吃啥?我就照着我喜欢吃的点啰。”
“老板:鱼香肉丝,家常鲫鱼,山药炒木耳,白水萝卜汤。”
“嘿!这些菜也是我喜欢吃的!”
“真的?”
“真的。”
“那我们能吃到一块儿。”
席间,他不停给我夹菜。
“你男朋友来接你不?”
“男朋友?还不知公公婆婆跟我生没有?”
“哈哈哈!你真逗!那我送你。”
“不远!不用送。”
“必须送!美女走丢了上天都不会饶过我!”
他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才离去。
“英子老师:我侄儿数学作业很多都不会做,周末请你辅导一下,行吗?”
“你也可以辅导呀!”
“我只会做。无论怎么讲他都不懂。看来会做跟把别人教懂完全是两回事。你是行家。你讲的效果肯定不一样。”
“不敢称行家。你周末把他带来试试吧。”
“好嘞!谢谢!”
周未,晓峰带着侄儿如约而至。
“子涵:这是英子老师。快叫!”
“英子老师好!”
“你好!真乖!”
“作业拿出来做吧。不会的我跟你讲。”
“英子老师,我坐着无聊,有没有什么事?我帮你做一下。”
“没事!没事!你休息。”
“我坐着闲得慌。你帮子涵辅导作业。我帮你拖地。”
于是,晓峰帮我拖地抹屋。
子涵来了一学期,我辅导子涵,晓峰就打扫屋子,弄饭,我们一起吃饭。我和晓峰是什么时候开始正式耍朋友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好象很自然就在一起了。
我爸爸妈妈见过晓峰以后,爸爸对我说:“这个人长得帅,各方面条件也好。但我总感觉他有点儿虚,不够踏实。”
“哪些地方不踏实?”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你慎重一点儿,尽量多多了解以后才做决定。”
我没有听父母的劝,我觉得晓峰人又帅,工作又体面,工作能力强,又很有上进心,对我很好,又爱做家务。就是我理想中的白马王子。关键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们一年不到就结婚了。
婚后,虽然我们各自都忙。但有时他会回家弄晚饭。周末我们会一起做家务,一起看电影或者效游。
诗语出生以后,我就更忙了。学校上课,改作业,管理班级体,接二连三的各种活动,送教下乡……回家照顾诗语的吃、喝、拉、撒、洗、睡,手脚不停,也要弄到十一、二点才能睡。这时他当了办公室主任,也特忙,经常很晚才回来。家里的事也帮不上忙。
“两边父母都不能帮忙么?”容儿插话问。
“他父母沒退休。我母亲白天过来带诗语,晚上回去照顾我爸爸,我爸爸身体也不好。”
诗语上学也后,我还要监管她的学习。
我们就这样各自忙碌,有时甚至几天见不到面。我和诗语睡了,他还没回家。我和诗语上学了,他还没起床。周末他也经常加班不在家。
诗语到重庆上中学以后。我稍微轻松了一些。
周未我们会一起到重庆看望诗语。
“喂!什么事?”晓峰接完电话,对诗语说:“宝贝儿!对不起!爸爸单位有事儿。我得赶回去。妈妈留下来陪你。明天晚上我来接妈妈。”
“爸爸:你每次来都呆一会儿就走。丢下我和妈妈。什么事非得你去处理?别人不行吗?”
“对呀!是必须我去处理呀!说明你爸爸重要呀!下周未完整地陪你两天好不好?”
“每次都这么说,一次都没兑现。”诗语撅起小嘴嘟囔。
“下周一定!下周一定!”
“宝贝儿!听话,爸爸忙,让他去。”
“爸爸每次说话都不算数。”诗语不依不饶。
“宝贝儿乖!”哓峰亲了一下诗语,摸摸她的头,走了。
“你要多关心关心你们家晓峰哦!”朋友提醒我。
“喂!老婆!今天我值班!不回来了。”
“好吧!照顾好自己。”
我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还不到九点。突然萌生了出去走走的想法。晚上好久都没出过门了,难得今天清闲,出去散散步,看看几江大桥修好亮灯以后的美景。我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来到广电局楼下。大楼气势雄伟,霓虹闪烁,美仑美奂。我突然有一种想上去看看的冲动。也想给晓峰一个惊喜!
我从保卫处拿到值班室钥匙,轻手轻脚来到值班室门口,将钥匙轻轻插入锁孔,轻轻一扭,门开了。我打开电灯,大喊一声:“嘿!我来了!”
床上两个赤裸的人条件反射似的坐起来,惊恐地看着我。我一下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抓起扫帚,向着晓峰他俩胡乱地打了几下,扔下扫帚就跑了。
我一口气跑到江边,坐在石阶上,嚎啕大哭。
“老天爷呀!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孝敬双方老人,爱家爱孩子爱老公,工作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对人诚信,善良,一辈子没做过坏事,没伤害过任何人,连一只麻雀都没伤害过。可是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连好坏都不分么?晓峰!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
泪流干了,流尽了,声音哑了,可心情并没有半点儿轻松。几次想跳入滚滚长江,一了百了,可孩子怎么办?年迈的父母怎么办?诗语不能没有妈妈!爸妈不能没有女儿。没妈的孩子象根草!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等残忍和凄凉!我呆呆地坐在河边,手、脚、脸、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冰凉,麻木,好象不属于自己。心也冰凉,麻木,还渗着血,血似乎快要流干,流尽……天亮以后,我是如何回到学校的,我不知道。课讲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孩子们问我怎么了,我不敢回答,不敢说话,怕一开口控制不住会哭。上完课我就回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一闭上眼,他们赤身裸体的画面马上就会出现在我眼前。我整宿整宿睡不着……白天很困,很想睡,眼皮老打架,使劲把眼皮抬起,瞬间又会闭拢。倒上铺吧,却又翻来履去,履去翻来睡不着。我告戒自己:“不去想!不去想!”
可只要一闭上眼睛,它就会跳出来,赶也赶不走!整整一周,几乎没睡着。头发白了,而且还不停地掉。人轻飘飘的,一天到晚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做过的事一会儿就忘了……
最后借助安定才能勉强睡一会儿。
“那晚他没追来找你么?”
“不知道!”
“后来他一直没回家?”
“回来我没准他进屋!”
“对!这种混蛋!就不该让他进屋!”
“不进屋也解决不了问题呀!”
“嗯!对!后来怎样?”
“我最开始想到的是离婚,彻底了断。但诗语快要进入高三了,正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刻,怕影响她的学业。再加上她一直把我和她爸当成骄傲,如果我们离异,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的精神世界将会完全坍塌,她可能不再相信爱情,不再相信人生,将会毁了她的一生!”
“那后来到底怎样?”
“他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说他一时糊涂,犯了错误。希望我给他一次机会,他保证痛改前非,不再和她有任何往来。”
“那你原谅他没?”
“我也试着原谅他,可是,每当我们在一起,他对我有亲热举动,我眼前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肮脏龌龊的画面,便会本能地拒绝他。后来,我们就分居了……我也不再过问他。我们各自为政,互不影响,互不干涉,象两条平行线。只有去看诗语或者诗语回来,我们才在一起。我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工作和诗语是我的全部寄托。可是,这次职评,我的工作也没得到认可!我受不了啦!我真的受不啦……”说完,失声痛哭。
容儿、静儿上前抱住英子,三人哭成一团。
“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独自承受?你经历了地狱般的生活,我们心疼!我们真的好心疼!”
“我不敢说!不敢对任何人说!我父母都不知道!”
“你真傻!你可以跟我们说呀!我们可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呀!说出来即使我们什么也帮不上,至少也比你一个人憋在心里好呀!傻妹妹!”
27. 病倒
老师们正在办公室改作业,突然,一班的几个孩子火急火燎地跑来报告:“罗老师,英子老师摔倒了!”大家一听,知道事情不妙,她前段时间经常胸痛。大家多次劝她去医院检查,她总说:“小毛病,没事。”坚持上班。她就坐三山办公桌对面,三山一直很担心她。大家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快速跑去她的教室。只见她倒在后门口,头和上身卡在学生的桌腿下,桌子因前面有个孩子挡着呈半斜状态,她脸色苍白,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滴。三山连忙给体育老师拨打电话,让他们也来帮忙。罗老师扶住桌子慢慢移开,三山一只手轻轻拉着英子的手臂,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背,让刘老师拉着他另一只手臂。她在小声说什么,三山听不清……好像是说她降压药吃多了……一会儿体育老师赶来,三山让罗老师到办公室端来一杯糖开水,给她喝下,过了一阵,她神色稍好了一些。三山要拨打120,可她坚决不同意。
“没大问题!我一会儿就好了。我们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走了,一天到晚都该罗老师一个人顶着,她刚休完产假回来上班,身体也不好。”大家要送她回家休息,她也不同意,只好扶她到办公室。
她伏在办公桌上休息……
三山继续改作业,不时看看她,心里觉得很酸楚,我们的老师身体都这样了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除了责任和良知,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暑期,老师们留下加班整理档案。
窗外阳光发出耀眼的强光,老梧桐一动不动,树上知了不停地叫,让人心烦气燥。办公室的电扇虽然吹得“哗哗”直响,但仍然感觉很闷热。十一点左右,三山发现英子趴在桌子上,胸口使劲抵住办公桌,头发全湿透了。
“又痛得很么?”
“嗯!”
“去医院吧!”
“没事。”
“去看哈嘛!别拖严重啦。检查一下放心。”岳老师在旁边说。
英子沒说话。大家心里格登一下。知道她疼得厉害。大家对视一下,心领神会,决定强行送她去医院。
“走!我们送你去医院。”
“不去!没事!可能就是胃疼,回家吃点儿药就好了。”
“不去不行!今天由不得你!”
三山拉起她左臂,架在自己肩上;岳老师拉起她右臂,架在他肩上。俩人一左一右,连抬带拽,将她弄上车送到人民医院。
一番检查后,医生说需要住院。
办完入院手续,医生问:“谁是病人家属?”
“家属不在。我们是同事。”
“快去通知家属来吧!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表情严肃。
“我是她既是同学又是好朋友,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情况?”三山焦急地问。
“初步判断是乳腺癌晚期,而且已经转移到了肺部。当然有待进一步检查。她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医生一脸凝重和不解。
三山愣在那儿。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不幸怎么又落到她身上?上天也太不公了吧?!她还不到五十岁呀!她为人谦躬和善,处处替他人着想,工作认真,孝敬父母,爱护孩子。这样好的一个人,病魔怎么就缠上她了呢?
三山立即给哓峰打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无奈之下,三山只得给英子的爸爸打电话。当医生把英子的病情告诉英子爸爸的时候,他一下懵了,身子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嘴唇颤抖几下,眼泪像决堤的江水,奔涌而出,滔滔不绝,绵延不断……孩子尚未成家,二老需要照顾,她却倒下了,伤,痛,无助,在这一刻全部向老人袭来。他不知所措,除了无声地流泪,他不知道该干什么,能干什么……
“英子回来啦!”搭挡告诉三山。
“在哪儿?”
“办公室。”三山飞似的跑进办公室。
英子头戴一顶绒线帽子,皮肤黝黑,脸明显瘦了很多,正在和大家交谈。
“回来啦!”三山上前紧紧握住英子的手。
“回来啦!”
“回来就好!”
“感觉怎么样?”
“没事!就是饭量比以前小了。走路有点儿累。不过没关系!”
三山从帽子边沿看到英子的头发已经没了。
“今天就不走了,好好聚一聚。”
“要走!呆会儿去爸妈家。”
“咱们好久没见面了,今天一定要好好聚一聚。我通知容儿、静儿以及美文和木子。”
“我也是好久没见到大家了,怪想的!今天路过这儿,正好进来看看。还有就是想来看看孩子们,六年级了,不知现在怎样?”
下课铃响后,孩子们已经得知英子老师回来的消息,如潮水般涌进办公室。
“英子老师!”
“英子老师!你终于回来了!”
“英子老师!我们好想你!”
……
有的拉住英子老师的手,有的把着英子老师的肩,有的给英子老师捶背,有的跟英子老师按摩……
英子满脸微笑,嘴就没合拢过。摸摸这个的头,摸摸那个的头,端祥一下这个,端祥一下那个……
“英子老师!你还走不?”
“我病还没好。暂时回家休养一段时间,还要去医院。”
“那你好久回来?”
“下学期吧。你们学习越努力,我就会越早回来。”
“真的?”
“真的。”
“那我们一定好好学习!让你早点儿回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拉勾!”
“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耶!”
上课铃响了,孩子们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走了几十米,一个女孩儿突然跑回来,抱住英子,亲了一下英子老师:“老师!我爱你!我们都爱你!你早点儿回来。”说完,才极不情愿地离去……
英子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三山。我得走了。”
“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
“不用啦!妈妈今天过生,我必须去。另抽时间聚吧!”
“好吧!今天不留你。一定要抽时间聚一聚哟!”三山紧紧握住英子的手。
“保重!一定要保重!”三山反复叮嘱英子。
“我会的!你也保重!”
三山目送英子直至消失……
哓峰因工作原因上周沒能到医院看护英子,这周一到周末,便急匆匆驾车赶到重庆。坐在英子病床前,端祥英子:又瘦了,精神也更差了。
“英子!对不起!上周没能来。”
英子摇摇头。
“我把诗语叫回来吧。”
“不要告诉她,她还有两个月就学成回国了。我能坚持到她回来!”
“对不起!英子!是我害了你!你快点儿好起来!我要好好补偿你,后半身一定好好待你!不让你再受一点点儿委屈。”
“到现在,我已经不恨你了。也许这就是天意!也是最好的结局:没有伤害到诗语,没有伤害到双方父母。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我走以后,你再找,一定要找一个善良的,能善待诗语的。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一定要好好地爱我们的诗语,弥补我走的遗憾。爸爸妈妈就我一个女儿,我走了,他们生活一定很艰辛,如果你还念及我们曾经相爱过,曾经的夫妻情份,请帮我照顾一下我的父母!好吗?诗语幸福!父母安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我一定!我一定!是我猪狗不如,害你成今天这样子!是我惹你生气,不开心,长期抑郁成疾。我悔呀!如果有来世,我一定给你做牛做马来偿还今生欠你的……”晓峰泣不成声。
“听说英子情况很不好。咱们一起到重庆去看看她吧。”三山分别给容儿,静儿,美文和木子打电话。
“好的!周末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去!”大家回答。
英子躺在医院病床上,骨瘦如柴。
“英子!英子!你看谁来了?”英子母亲大声喊。
英子喉咙里“咕咕咕”不知发出什么声音。
“你睁开眼睛看一下嘛!”
容儿和静儿上前,握住英子的手,轻轻的呼喊:“英子!英子!我们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
英子好似用了很大的劲,才抬起眼皮,半睁着眼,眼球动了动,目光茫然而呆滞。
“认得倒不?”英子母亲在旁边大声问。
英子没出声,眼里仍是一片茫然……
“她巳经认不倒人了!”英子母亲哀叹道。
“一天到晚基本上都是睡。清醒的时候很少!前两天上厕所,大腿又摔成粉碎性骨折。现在她的骨头好象是脆的,轻轻就会骨折。医生现在已经不准她下床了……”英子母亲说完,泪水已经挂满了脸。
看着英子母亲苍老,憔悴,满是皱纹,充满哀伤,挂满泪水的脸,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语言都安抚不了老人哀伤的心。
看到英子苍白如死人般的脸,骨瘦如柴的躯体,睁眼茫然的眼神,同学们内心无限凄凉与哀伤!
“她已经不认识我们了。”三山哀叹道。
“怎么就这么严重了?”容儿和静儿简直不敢相信,她们找到医生急切地问。
“发现得太迟!况且她本人已经完全没有求生的欲望,彻底放弃了,所以发展得很快!”
大家无语,低下了头。
大家回到病房,默默地陪伴了英子一阵,然后留下慰问金,默默地退出病房……
跨出病房的一刹那,大家的眼泪奔涌而出……
回来的路上,大家一直沉默,没人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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