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我曾以为它和水有关，不似小溪般的潺潺涓涓，不似沟渠，用于农田灌溉，需是大河才行。记得孩童时，有几个在稻田里嬉戏追逐的孩子，他们奔跑在田埂上，越过沟渠和小溪，躲开溪边棒槌的敲打声，和一老妇可能的呵斥声，那时的生活里哪有“岸”？孩子只记得玩耍，像一窝蜂儿总聚在一起。
岸，我曾以为它和距离有关，人常说大洋彼岸，阻隔中国和世界的洋有几条，印度洋，太平洋，大西洋，甚至阻隔大陆和台湾的台湾海峡，通通让我想到岸，听说彼岸和此岸见面的亲人们都会垂泪。可我都不曾见到，只见过通向姥姥大山里的那条长河，我等在这头盼着渡船来，摆渡老人把我们送到了山脚下，那时的岸是短暂的等待。
岸，我曾以为它和死亡有关，彼岸花后有个故事，传说它是冥界接引之花，犹如向人索命的黑白无常，阎王是手持生死簿的死神，西方也有死神，他就是冥王哈迪斯，那些逝去的人要通过冥河，据传说，喝了冥河水的神一年之内无法讲话和移动身体，若浸了冥河水，那人便刀枪不入。而如果哪个神祗以冥河水的名义起誓却又违背誓言的话，他就会变成哑巴。那里的岸，混杂着生与死，母亲说那叫“轮回”。
岸，其实和水无关，我有多少年没有回去爷爷家过夜，以往少有的几次也是在不出院坝的竹椅上闲坐，那对面山头，好像多了几处电杆，少了几处人家，暮里，也少了几点灯火，回程的路上多了几处坍塌却无人修葺的房屋，没有那群贪玩和贪夜的孩子，岸，划在大山之间。
岸，其实和距离无关，那些大洋彼岸的商人，比候鸟还要惬意，在大洲间往来。而那些农民工，在沿海或边疆劳作，年关若有幸回家，也是波折丛生。又比如邻里之间，若没了人情间的走动，岸也似划在邻里间。于是，有岸亦无岸，无岸也成岸。真如常言所说“假亦真来真亦假”。
岸，其实和死亡也无关，臧克家说“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从价值角度讲，死和生都可以颠倒，又何来阻隔生死的岸呢？
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一直忘不了“岸”的命题，每一次远行时，无论火车把我带向何方，我都有离岸之感，岸上才是家，岸上星点才是喧腾的言语，闪出的光亮一不经意就勾出了泪花儿。除夕夜，河灯和天灯也在闪烁，一个去到冥界慰藉死者，一个在天上，带着祈愿，岸，是一段有关灯火阑珊处的隐秘和期盼。
我也记起那个微光的夏日，一个记不清长相的白净少年，在月夜下表演吞吐萤火虫的本领，那点火灭了，我心中的英雄周身闪着白光，我和童年告别，心火明亮地划破了岸，我似感觉到心的第一次悸动，那时微红的脸庞。
注:《阆州纪事》一书为散文随笔集子，专注写小人物的故事，自说自话，大多以文中“我”的视角展开叙述，详情请转至《阆州纪事》(序)。
无戒90天挑战训练营第三期
第三十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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