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似明月

白露为霜_0128

文/白露为霜_0128

他走了。我是有预感的。

我们的故事，像静夜里一抹投射在天桥上清冷的月光。皎洁，孤寂。

                    1 月夜初相逢

和成的初相识，源于孟宇。

我叫白霜，冰霜的霜。出生在寒意凉多的深秋时节。两年前来到这个热带国家靠近大海的一所大学里工作，教当地大学生学习汉语。刚到这里的时候，日子缓慢的像赤道永不变换的气温一样，炎热，寂寥，令人绝望。

一个清凉的夜晚，蝉躲在树上，躲在灌木丛里，发出滋滋的鸣叫，楼下的巴基斯坦馆子依旧热火朝天的营着业，锅碗瓢盆叮叮咚咚作响，混着大屏幕里的足球赛，人们时而欢呼雀跃，显得异常喧嚣鼎沸。马来西亚的人们，往往从接近凌晨的时刻开始，上演着他们缤纷多彩，生机盎然的夜生活。

那天我下了晚课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和同行的伙伴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公寓楼下，夜晚的光线一如既往的昏暗，迷醉。

"孟宇"，同行的姑娘惊呼，走过去跟他打招呼，我站在离他们20米远开外的距离冷冷的看着。那时候我并不认识孟宇，也不曾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个有着一张南方脸，清秀而温和的西北男人，会和我有着怎样刻骨铭心的记忆。

目光短暂交织的片刻，引起我注意的，是宇先生旁边穿着红色运动服，浑身充满着男性旺盛荷尔蒙气息的外国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成。

自始至终我都认为，成确实算得上是个帅气，好看的男人，带着一身桀骜不驯的野性和如同金字塔一般的神秘。

那双眼睛望着我，明亮，专注，尽管我不能完全看清他的面貌，心却猛烈的跳动着，像是被牵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

“他好帅啊”，我不禁有些发呆的自言自语。隐隐觉得这个男人与我，必定还会再相见。

                        2 正式会面

正式认识成，是在孟宇的车里。

他们自始至终都是极要好的朋友。

那天也是我跟孟宇的第一次正式相识。

上车后，驾驶座的男人转过头，微笑的看着我，那双眼睛勾魂摄魄。我的心突突的，飞速跳动着，脸像北方家乡冬日里路边的烤红薯般滚滚发烫，紧张的厉害。

是他，居然是他。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女，悸动而兴奋，有着些许的腼腆。

“你好，我是成,你叫什么名字‘’，成的声音很迷人，浑厚里带着一丝魅惑。

车子飞快的行驶在关丹盘旋而茂密的森林公路上，坐在后面的我，戴着耳机，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无意间看到这个陌生的异国男人透过后视镜看我的笑容。

“到了，下车吧”，不知过了多久，孟宇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藏着隐匿心事的我，一下子转回了现实中。

“这是一家泰国菜馆，味道还不错的”。

下车的时候，成站在我身后，我没有回头看他，只感觉空气里黏黏的，散发着闷热的气息，我的手掌里攥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晚霞静静的爬上天空，一大片一大片呈红色的，映着错落有致的，古老陈旧的低矮建筑，像极了电视里上个世纪的广州街头。

“我们先点个这里的特色吧，酸菜鱼。你们看看想吃些什么”

“芒果糯米饭吧”，我翻着手里看不懂的马来语菜谱，指着图片说。

那个夜晚，没有滂沱的大雨，亦褪去了白天里的酷热难耐。它带着盈盈的笑意，像是一部老旧的默片电影无声无息，却有着异常清晰的画面。

结完账出来，漆黑的夜色深邃而高远，像是不顾一切的，吞噬着人间的落寞。远处点点的灯火眨着眼睛，一闪又一闪。入夜的车，消退了近黄昏的喧嚣与荒凉，一路沿着熙熙攘攘的车群驶向了海边。

“这里的人都喜欢晚上的时候去海边，一待就到了半夜三四点。”孟宇说话的时候，眼睛静静的望着窗外。我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漆黑黑的一片荒地里远处是闪闪的星光，隔着很远，有穿梭的人群，忽近忽远的歌声，喧嚣而热闹。

这是第一次晚上来到这片海滩，和白天的静谧有着强烈的反差。

“准备下车了”。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头顶上夜空，布满了璀璨的繁星，热闹又不知疲倦的闪烁着，周围是一片死寂的荒凉。车子往前转，后转，终于，卡尺一身，停在了一道深深的沟壑面前。我试图迈出腿向前跨越，却还是迟疑的停住了。

“霜儿，来，抱住我‘’，成看出了我的尴尬，伸出手要拉我。

“谢谢你，我自己可以跳过去”。

“不，这个沟很深，你会受伤的，来吧，我不会伤害你”。他认真的目光落在我的眼里，像和风丽日里的海平面般平静。我不再挣扎，伸出手拉住他。

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迷迭香的味道，浓郁却清冽，干净又火热。

跳过沟壑，我们迎着灯火，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弹着吉他的流浪歌手，深情的吟唱着马来语民谣，夜空里的星星与海岸线上若隐若现的光芒交相辉映，银白的月光静静的洒在沙滩上，格外的安宁，美丽。

那天，成很活跃。他坐在我的身边，试图伸手揽住我，被我巧妙的躲开后，露出了狡睫又好看的笑容。

‘‘你不要怕我，霜儿，我很喜欢你，想和你做好朋友，可以吗’’，成的目光很真诚，也很炙热。

我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便淡淡的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你很漂亮，也很单纯，可是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悲伤’’

‘‘有吗，也许想家了吧’’，我惊异于成敏锐的洞悉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我们漂泊在异国他乡，有孤独，有悲伤，但是也会有很多快乐的时刻，也会有朋友，不是吗’’？成看着我，他的目光，明亮的透彻，像天上的繁星。

对于他的话，我不置可否。

那天，孟宇跟我聊的很少，他时而望向我们，时而望着眼前的海平面。我觉得他更像是一个孤僻的精灵。

海风吹起我的长发，凌乱的飞舞着。每一个人都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陷入了长长的沉默里。

海平面涌起一波又一波浅浅的浪潮，向海岸拍打过来，又默默褪去。夜空中清淡的繁星静静的眨着自己的光芒，冷冷的看着人间的一切痴男怨女。

海岸线旁边是夜晚的集市，人们成群结队的在里面逛着，简陋的音响里放着欢快的让人忍不住起舞的音乐，整晚灯火通明。成教我射箭，逗我开心，旁若无人的拉起我的手向人群里跑去。笑的，像个孩子。

                      3 兰卡威之夜

兰卡威的马来语名字是langkawei，是一个美丽的度假海岛。有着绵长，银白的海岸线，惊心动魄的晚霞与夕阳。我们一起度过了那年的圣诞节，也是我与成，宇先生之间仅有的一次旅行。

回忆像是被凉凉的，夹杂着腥气的海风吹过，风干了所有的眼泪。像海滩上不能出声音的，孤零零的贝壳。

车行驶在跨海大桥上，天格外的清透，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蓝色的海，车里放着轻快的英文歌，成很开心的跟着音乐哼了起来，手里的方向盘像热闹的话筒。

‘‘霜儿，我的霜儿，你如此甜美与单纯，我好喜欢你‘’，成不时的透过后视镜望着我，嘴里止不住的表达着他的情感，丝毫没有掩饰的，赤裸裸的，热烈而澎湃。我涨红了脸颊，低下头，装作听不懂，避开了他的炙热与直白。

孟宇从副驾驶上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沉默的扭了过去。

兰卡威有着湛蓝如宝石一般的海水，和落日余晖里绝美的夕阳。

我们在那里待了三天，成和孟宇带着我们，在海上冲浪，在山里攀岩，在热闹的珍南海滩漫步，在珍珠市场里挑选明亮的手链与耳环。黄昏的时候，我们一同坐在海岸边，悠闲而惬意的喝着有鲜美椰肉的椰子汁，落日余晖的光芒照在我们身上。透过这万丈光芒，我看到成帅气的侧脸，妖孽般的回过头来望着我笑。

"霜儿，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我们每天在一起，我不会让你难过，你会很开心，答应我，好不好"。

兰卡威的巨鹰广场下，人们三三两两的在夜色里簇拥着，挂着十分美好的笑意。

‘‘对不起，我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但是不能，我会回到我的国家，你也是。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但是我真的喜欢你，你太可爱，太善良，让我做你最好的朋友，照顾你，陪伴你，可以吗"

"成，我们只做普通的朋友就可以了，不要再进一步接触"。

我觉得自己那时候是很理智的，不是15岁的小姑娘，没有了天不顾地不顾的勇气，更没有了不计一切的冲动与叛逆。我是个25岁的姑娘，渴望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男人，渴望他会是我终身的依靠，像书里写的那样。渴望但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岁月静好。

而成，无论我如何心动，如何喜欢，也无论他现在对我有着怎样的爱慕与狂热，我们都是决意不可能的。情感的海洋一旦肆无忌惮的泛滥下去，迟早会将人无声无息的淹没在漫长的黑夜里。我不想失去成，更不想失去我们之间还算单纯的情谊。

却不曾到，曾经心心念念维护的，有朝一日，仍旧会失去。

成的眼睛，渐渐黯淡了下去。他不再说话，转过头，默默的望着入夜的星辰，看着他的脸庞，我的心生生的疼着。

                          4 成的女人

从兰卡威回来之后，我和成之间，陌生了许多，也很久没有再遇见。我原本以为，我们之间的情分，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告终了。

再次重逢，是在半个月之后。

那天下着滂沱的大雨，我翻遍了整个书包，都没有找到家门的钥匙，一股巨大的不安和无助感迎面袭来，我站在楼下，来回踱着步，望着眼前的倾盆大雨哗哗的倾泻着，没有一点办法，直到成的车出现，打着亮的刺眼的双闪在倾盆大雨里缓缓进入了我的眼帘。

霜儿，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回去。

我的钥匙丢了。

走，我帮你开门。

成毫不犹豫的打开车门，跳进滂沱的大雨里。

他当真用令我惊讶的方法帮我打开了我的家门。

谢谢你。

我欣喜的抬头看了一眼成，他的头发湿嗒嗒的，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我，亮亮的。我慌忙低下了头，不去对视他灼热的眼神，似乎在冥冥之中，我预感到再看下去会发生什么，脸上浮起一层滚烫的红晕。

成，你走吧，谢谢你...

语音未落，成便一把将我搂紧怀里，火热的吻落在我的眼睛上。"霜儿，答应我，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这些天，我不敢来打扰你，但是真的很想你"，成厚重而急促的呼吸着。

"不要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只做朋友吗"，我慌不择路的挣扎着。

"不要只做朋友，我要你是我的女人，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可自拔的喜欢你"，成失去了理智，手不停的游走着，无论我怎样挣扎，他都不肯停下来，而是低下头，愈加强烈的，深深的吻住我。

我使尽全身最大的力气试图从他的怀里挣脱，狠狠的咬在成的手臂上。

一丝丝血印赫然呈现在我的面前。我抬头看着成，却与他滚烫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没有放开我，而是更加紧紧的用胳膊环住我，像是要把我深深的吞噬在这寂静而荒凉的夜幕里，吞噬在这孤寂而清冷的屋子里。

他的身体像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着，他的眼睛里，似汪洋大海般，深邃而激烈。我再也无力抵抗他势如猛虎一般的情欲，泪珠一颗颗淌了出来。成端着我的脸庞，吻干了我脸庞上的泪水，用炙热的手抚摸着我，把我抱起来，一步步走进卧室。

我似乎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呼啸声，在这寂静而深邃的寒夜里。

最终，我放弃了抵抗。

假如这是天意，该来的终究会来，那么就让我跟着心走一次吧，纵然没有结局。

很久之后，想起那个迷醉而充斥着欲望的夜晚，我以为自己或许会后悔。

但是，我没有。

我变成了他的女人。

成的眼睛里，有着灼热的焰火与透明的，闪亮亮的真诚。

他说，霜儿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嗯，我也是。

                          5 病中绝望

日子倘若像平静的水流一般波澜不惊，想必也是不现实的。

成搂着高烧不退的我。炙热强烈的迷迭香气让我陷入深深的晕眩里。

我对成的失望，就像这天边忽然隐退的月亮。

这个男人，他是喜欢我的。他喜欢的坦诚，直白，带着强烈的炙热，让我在他身边的时候无法呼吸。

我以为，这是爱情的样子。

"陪着我好不好"，我躺在他的怀里，用近乎恳求的语气，温柔又小心的问着。

"霜儿，你要知道，我真的很忙，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让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成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机散在一旁，屏幕忽闪着发出了刺眼的光芒，"成..."，我的嘴角微微抖动着，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或许，本也无需说什么。

恍惚间，我仿佛置身于塞北无边无际的荒漠，卷起漫天黄沙飞石。

直至尘埃落尽全身。

血色染尽苍穹。

                    6 宇先生的女朋友

孟宇抱起病中无人照顾的，像一只流浪猫一样的我。我看到他脸上深深的怜惜。孟宇开始夜以继日的为我煎药，按摩，放下手中所有的学业与工作，带我在医院与学校间穿梭，他身上的体温很暖，像是高高悬挂在天空的太阳。我贪婪，任性的索取着。

终于，在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我站在学校外面的天桥上，天桥上吹过呼呼的风，脚下有着疾驰而过的汽车鸣笛，头发在湿嗒嗒的雨夜里更显凌乱与萧条。

我无力的靠在栏杆旁。孟宇从背后静静的抱着我，有暖暖的感觉。

‘‘霜儿，做我女朋友好不好，让我来照顾你，我不会让你难过的，好不好’’。男人疼惜的看着我，目光温柔，坚定。

我的头摇晃的像个拨浪鼓，"感谢你对我的照顾，可是你不要喜欢我，我心里有别人"。

"霜儿，你可以拒绝现在喜欢我，但是不要拒绝我喜欢你"，孟宇没有理会我的警告，也丝毫没有放弃。

孟宇....

"我只希望，能够勇敢的表达我的心意，即使你拒绝。我不忍心，看到你为了什么人如此难过"，孟宇说话的时候，眼神平静而笃定。我积攒了很久的眼泪随着天桥里呼啸的风滚烫的落下。他没有再说话，没有继续问我，只是轻轻的帮我擦干了眼泪。

半个月之后，我和孟宇，正式在一起。

孟宇像得到了珍宝一样的心疼我，温柔又细致的安抚我时常炸裂又脆弱的情绪。

渐渐的，我的心像是掉进了孟宇的情蛊里，彻底的被融化，我们幸福的每天黏在一起，看不到对方的时候便无时不刻的想念。他温柔的喊我霜儿，我叫他宇先生。

宇先生怕不会做饭的我被自己饿死，每天都会来给我做饭，做他最拿手的西北家常菜，羊肉撒子，面皮，做菜的时候喜欢撒上一层胡椒和洋葱。

宇先生每天陪着我，我们一起去海边看月亮，去山脚下看星星，去很远的地方，吃宇先生给我准备的烧烤。

宇先生开车的时候喜欢用左手一直拉着我，宠溺的望着我傻傻的笑。我喜欢欺负他，跟他撒娇耍小孩子脾气，宇先生总是无奈的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说，傻瓜，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我们在一起半年多的时间里，他待我温柔又耐心。每分每秒都让我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在宇先生的保护下，我被宠成了又娇纵又不谙世事的孩童。

那个时候，我大概是非常爱他的，甚至到了一分钟也离不开的程度。

成，从宇先生第一次去我屋里做饭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霜儿，成跟我说，让我不要接近你，怕我欺负你"。

‘‘霜儿，成是不是喜欢你，怎么总说让我不要靠近你’’，宇先生问我的时候，带着不经意试探的口气。

我的心咚咚的跳着，怎么可能呢， 他那样浪荡的人，女人应该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了，怎么如此有闲情逸致来管我和我的宇先生。

‘‘可能吧， 我也觉得他很好，只不过，是朋友间的喜欢’’，我望着宇先生，一字一句坚定表达着我的立场。

成，你何必阻挡宇先生爱我，他一心一意的待我好，真诚，努力。我现在很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霜儿，你们不适合在一起"，成找到我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楼下吃着一碗辣的发麻的酸汤米线。

"谢谢，你不用为我担心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突然就和孟宇好了，你们真的不合适，听我的话"。

"你够了，请不要这样说，我爱他，他是我的男朋友，对我非常好。你呢，你是吗？你身边女人那么多，我算什么，你又什么时候关心过我"，我咬紧牙，将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里。

"霜儿，我没有骗过你，她们只是我的朋友而已。我知道你恨我不够关心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和孟宇，你要想清楚你们能不能在一起，他是穆斯林，而你不是，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不必说了，你走吧"。

桌上的米线，凉了大半，我没有心情再继续吃下去。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成已经走了，孤独而落寞。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竟然再次疼了起来。

那天以后，成没有再找我说过什么，他恢复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也依旧每天和宇先生厮混在一起。我沉浸在宇先生为我打造的童话世界里，忘记了忧愁，也忘记了痛苦。偶尔，想起和成在一起的画面，仿佛恍若隔世。

接下来的日子里，成像我的保护神，时而嬉笑着对我的宇先生说，霜儿这么单纯的姑娘，你要是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我们三个人经常对着彼此互相调侃，成似乎也彻底忘记了和我的过去，照旧过着他放纵不羁的生活，日复一日，逍遥自在。

                        7  落荒而逃

我从未想到有一天，宇先生，这个曾经视我为珍宝的男人，会毫无征兆的，冷酷而决绝的离开我。

那是一段寒透骨髓的日子，记忆一点一滴的，倒回在马来西亚漫长而清冷的雨季里。

"你和孟宇到底发生了什么‘’，成见到失魂落魄的我，眼里藏不住的疑惑。

‘‘什么都没有’’，我垂下头，灰白的脸色，凌乱的头发，像罪人一样落荒而逃。

我是恨成的，他有着洞悉一切的目光，赤裸裸的看穿我所有掩饰的脆弱与无助，令人无法呼吸，无从躲避。

我恨成，大抵是见不得他，更见不得那日夜浮现在脑海里的记忆。

"霜儿，你不该因为他怨恨我，更不要这样对我"。成突然来我办公室找我的那天，是马来西亚雨季里一个平静而炎热的午后。我趴在办公室里，散着头发，红肿的眼睛呜咽的哭着，那些日子，我似乎每天都有心灵感应，宇先生，大概已经在国内要举办婚礼了。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怨恨不怨恨，我不恨你，也不恨他，只恨我自己。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我的脸上大约是没有一丝表情的，决绝而淡漠。

成失望的摇了摇头，"霜儿，是我对不起你，我希望你能赶快好起来"。

日子像是被子弹重重的击中，伤口撕心裂肺的混杂在无边的泪水里，缓慢而致命，无从挣扎，无从逃避。

每天困在熟悉的环境里，没有变化，没有救赎，没有交流，也没有交通工具。我像是被困住的独角兽，一个人蜷缩在黑暗的洪流里，钻不出来，逃不出去，除了每天要强打起精神去教室上课之外，拒绝与任何人交流，脸上没有了笑意，行尸走肉的将最后的温情耗尽，像是被抽干灵魂的木偶。

成时常与我在校园里的各个角落撞见，我每次都沉默而迅速的闪开。日子久了，便也愈加生疏起来。到最后，竟然达到了每次的相遇，双方都难堪到落荒而逃的地步。

                          8  人间烟火

他真的走了，没有跟我打招呼。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我时常在夜里记起和他断断续续的回忆。

这个男人，如同兰卡威的圣诞夜里，璀璨的星空中腾起的阵阵烟花，绚烂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而注定，只能是短暂的。

他有着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透出闪闪的光芒，对世间万象充满了无尽的热忱，不躲不闪，纯净，诚挚。

他不羁的外表下，似乎隐藏了太多旁人无法触及更无法撼动的故事，像一条深海里独自游荡的寂寞的鱼。太多人藏在他的心里，而这些人，这些故事，必定在某个深夜想起来时，令人泪流满面。

年轻过，爱过，痛过，无奈过，挣扎过，屈服过，甚至妥协过，抗争过，继而坦诚的面对和接受。最终，才得以修炼成了一副天地之大任我逍遥，游刃不羁而刀枪不入的潇洒皮囊吧。

我想起他的面容，笑起来时嘴边那一抹邪魅又性感的样子。我们曾那样熟悉，有着肌肤相亲的热烈与放纵，也曾与他那般陌生，是冷若冰霜的决裂。却终究在最后，因为宇先生，陌路成仇。一言不发的，隐匿在孤寂的夜色里，化成一抹挥之不去的身影。

此后的漫长人间路，终是再无交集。

                          9 后记

前两天在facebook上，很久没有更新状态的成发了一张照片，定位地点是遥远的南半球热带国家，他抱着一个小男孩，阳光灿烂的笑着，比起从前，似乎胖了几分，却依然有着遮掩不住的随性，洒脱。

成说过，他终究要回去，回到生他养他的国家，那里有他的亲人，朋友，他有责任，有义务回到那里，他要为他的信仰奋斗一生。

谢安琪的钟无艳里有句歌词:

"我成熟到不要你望着我流眼泪，

但漂亮笑下去如同冬天饮雪水"。

此生，江湖远，情仇短。

这一世，愿君似明月，永照彩云归。

成，祝你一切安好，再见。

白露为霜_0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