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四月底,暮春时节。已经没有初春时的惊喜、激动。因我的出生,这个时节的杨家却热闹了不少。
一直以来,我都住在姥爷家。每到四月底我就会问姥姥要蒸槐花吃,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吃,我已记不得了。记忆中我是不喜槐花的,就记得每年四月底五月初,姥姥、姥爷总会买一大袋子的槐花回来,又是洗,又是裹面,又是蒸。妈妈说那是因为我生在槐花香的季节,她生完我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姥姥蒸的槐花。蒸槐花是每年都要吃,而且我只吃姥姥蒸的。从小到大我吃姥姥做的饭吃的最多,春天姥姥蒸槐花,夏天就是拌凉面,等秋叶落的时候会腌上一坛雪里红,冬天少不了包鸡肉馄饨和做冻冻肉。在我看来,这是季节的味道,是姥姥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西安这个地方很神奇,时间时而很快,像夏天的风吹,一下子就吹走了盛夏,吹灭了烈日,吹光了一切;时而很慢,像冬天的雪落,一下子就放低了天空,放走了金秋,放慢了一切。一切都过得不知不觉,像姥姥搂着哄我睡觉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故事就结束了,人就睡着了…
爱就像一碗蒸槐花每吃一次蒸槐花,我都长大一岁,姥姥、姥爷也就老一岁,时光就在槐花的花季里一点一点、一年一年的溜走,藏进了姥姥的白发和姥爷的皱纹里,他是调皮的老顽童在玩儿躲猫猫么?不,没有。因为他一直都能看得到我,只是我找不到他。我是一个念旧的人,总是会回忆过去的时光,小学中午放学,姥爷总在门口等我,他个子很高,每次我都能一眼看到他;再大一点,他就是在家摇着扇子等我下晚自习回家;姥爷是少语的人,周末他偷偷让我睡到自然醒,说我学习辛苦,妈妈不在就好好睡。渐渐地姥姥的背驼了,很长时间没腌雪里红了,很长时间不做冻冻肉了,我长得比她高了许多。高中的时候她总等我吃饭,我让她和姥爷先吃都不行,她说我上学那么辛苦,咋能一个人吃饭。
爱就像一碗蒸槐花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时间给予我热烈的爱。上了大学再不能天天回姥姥家,但只要我给姥姥打电话说想吃馄饨了,她第二天就会起大早去买肉给我包馄饨,我真的很少在外面吃馄饨,因为都没有姥姥做的好吃。冬天,我会坐车回姥姥家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那是幸福的事。春天,姥姥会蒸好槐花装好让妈妈带回家给我吃。有时候突然想吃姥爷烧的茄子了,就一定会找个没课的时间回家吃,因为比起想吃他们做的饭,我更想的是他们。
爱是一个抽象的名词,如果一定要具象化,那就是一碗蒸槐花吧。从做给我妈妈吃到做给我吃,姥姥、姥爷一直用最朴素的食物表达着他们对家人最朴素的爱,因为爱我们,所以宠我们,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也很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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