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长于抒情,拙于叙事”这个概念一直成为从古至今舞蹈编创的现象,《雷和雨》故事中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是让诸多编导家欲排止步的最大难题,更何况是“拙于叙事”的舞蹈呢? 而王枚以她独具的编创手法,让剧中每个人物乃至每对关系带着观众陷入那张“喘不过气”、带着伦理、爱情、亲情的情感大网中。在暗叹人性背后的无奈的同时,不禁惊叹原来舞蹈也能如此清晰明了的将其关系交代。 舞蹈被认为“长于抒情,拙于叙事”,表达情感确实是舞蹈较之其他艺术之所长,但拙于叙事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在如此复杂的关系网中,舞蹈不可能直接表达:“我爱你”、“她恨我”等概念。但偏偏舞蹈是以人体为载体的艺术,所谓“言之不能尽者,象能显之”,字面上呈现的爱恨交加化成活生生的人物形象、带着强烈的情感要素,化为直观实在的视觉动态冲击着你的眼球与神经,往往比听觉来得更激动人心。舞蹈较之文学、音乐等其他艺术的优势一展无遗。编导充分利用这优势展开动作,利用“空间说话”表达自己内心的独白。
一、调度表现
从舞剧的开头,繁漪不只是将碗砸碎,更打破了那表面上的平静。六人瞬间形成一个圆,圆象征着个人生的轨道,像极了周而复始的生命。六人却又不断的逆向行动,与他人产生碰撞、动作。六人空间不断交错:打破、被打破,清楚向观众呈现六人关系的复杂。
在蘩漪被众人你推我搡下,舞台急转,只剩下蘩漪和抱着她的周萍。周萍对蘩漪展开感情攻势,周萍的屡次靠近,蘩漪次次拒绝肢体接触的身体语言下,你追我退,主动与被动的调度对比下,将两者关系心理一展无疑。与之后周萍抛弃蘩漪后一段双人舞形成强烈对比:周萍化被动,蘩漪化主动,抛弃所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周萍的感情施舍。两人关系状态、态度变化对比之大,将周萍的无情,蘩漪的挣扎情感无限的放大。
在此有段精彩的调度重复将情感推向高潮:周萍与蘩漪平行运动,周萍二度空间前进、蘩漪却在一度空间像狗一般紧跟爬行在周萍身后!蘩漪抛弃尊严抛弃所有的追随,周萍仍旧熟视无睹。几次的重复,感情升华到极致!让我们不禁义愤填膺,对周萍无情的控诉愤怒和对蘩漪的同情与怜悯。
二、 虚实对比
《雷和雨》唯一一段三人舞,在周朴园与鲁侍萍相见时,蘩漪在旁观察。形成两个时空:周朴园鲁侍萍为实境,蘩漪为虚境。正是虚实空间的运用将其蘩漪的内心情感衬托得无比鲜明。面对周鲁两人的相见,再度被抛弃的蘩漪内心几乎奔溃的,想去挽留,可偏偏被编导设计处于虚境的她能看不能触及,内心无尽的无奈掩盖不住身体动作去阻止的冲动。蘩漪冲进两人之间,隔断两人的空间,面对周朴园,双手抚摸他的脸庞想要告诉他她的存在。可被编导设计处在实境的周朴园是看不见蘩漪的,对她的一切行为无动于衷,更何况此刻他的眼里只有鲁侍萍呢!于是周朴园不带任何接触性的动作,蘩漪失去重力被摔在地上。周朴园一个无意识的动作表现更是将蘩漪的悲哀、无奈、痛苦都活生生的直击向观众内心。
三、形象塑造
编导面对六个主要人物不同性格的塑造,以蘩漪为主线,其他五人分别展开。蘩漪作为本剧核心人物,在一开场碗落在蘩漪手中便已揭晓,破碎声引发了整场矛盾。各人物形象除了与蘩漪发生矛盾塑造以后,我重点想感叹的还是编导在这部舞剧中群舞的运用。
1.性格强化:与蘩漪矛盾冲突最小的周冲,他的形象却是通过群舞塑造得鲜明生动。从蘩漪与周萍第一段双人舞过后,舞台急转向周冲的“爱情表白”,在人们还在惊愕前后风格如此突兀时,一群橙色少男少女们冲上舞台,不断的三度空间跳跃着,鲜活的生命力让人精神抖擞。定眼一看,原来是小少爷周冲出来了,大声的用语言“我爱你”宣告着对四凤的爱。周冲动作不多,但是背后的群舞反复重复周冲的每句表白后的基调动作,犹如合唱中的三重奏一般,向观众强调着周冲内心的荷尔蒙。随着文字的升华、语速的加快,“小周冲”们分成两个声部,左右交叉跳跃,仿佛将周冲内心加速起伏的心率图人格化。这里群舞无疑起着强化周冲形象的作用。
2.“内心外化”:在蘩漪完全奔溃下的幻想中蘩漪与群四凤的舞蹈,“四凤们”圆将蘩漪禁锢在群舞中心之中。圆心本就是积聚的焦点,群舞向圆逼近穿插的调度,圆心蘩漪的压力瞬增,快速的穿插、蘩漪害怕的躲闪。蘩漪的紧张,压抑,恐惧,无奈凸显出来。
整部舞剧的连接,不管急转、缓转还是暗转将情节都过度的恰到好处。无论是舞蹈语言、音乐伴奏、舞美灯光...都充分的在为形象服务。 我们在蘩漪身上看到的一切动作行为和思想感情里可以看到编导所真正想要借“漪”发挥的是对人性命运的无奈,将属于王枚自己心中的“雷雨”呈现。充分利用题材为自己说话,这也是一个编导家真正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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