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观看了日本电影《告白》,讲述了一个女教师如何报杀女之仇的故事。电影结尾,一个学生凶手在癫狂中砍死母亲,而后自杀;另一个学生凶手误杀母亲而失去活着的精神支柱,在无尽的心灵地狱中饱受煎熬。
电影《告白》看了结局,仇者快亲者痛。还有什么比把人拖入人间炼狱更解恨的?电影结束时,女教师报仇后的表情让我震撼之余,觉得人心可怕,这人间炼狱有几人能闯出来?还有什么比痛苦的活着更可怕的?
上初中时正流行琼瑶的小说,年少青春的我对此嗤之以鼻,我好歹也读过几部名著,和人家大块头的巨著相比,琼瑶太小儿科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卿卿我我的言情剧。万没想到大学毕业后的我疯狂的迷恋上了一个貌似谢霆锋的男老师,于是,开始了我的第一次恋爱。
本来日日厮守,甜甜蜜蜜。偶然一天我得知其瞻前顾后,背着我和前女友联系,心里暴怒。第二天就和同事宣布分手,作为当事人,他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分手过后,躺在床上,我觉得天晕地眩,我的二十几年树立起来的三观仿佛一座高楼大厦,轰隆隆顷刻坍塌,我站不起来,也走不出去,因为心里没有了任何支撑,我需要拄着拐杖走,可找不到拐杖。
我躺在床上,四周昏暗,听见心里止不住的叹息,我看见我的心晶莹剔透,竟是玻璃做的,待我再想坐起身,低头仔细看,在我起身时,它从我的胸腔里掉了出来,摔在地上,粉碎,溅了一地。然后,我从梦中惊醒。分手的当天晚上我做了这样一个梦。
我主动分手了,接着怎么也想不到要走出这段感情,耗费了我五年的青春,成了剩女,中断了事业,一错就是十年。后来我才明白,撕心裂肺、痴迷忘我、虐你千百遍的感情都是孽缘,定要一刀斩断以绝后患。及至遇到丈夫,和他从一开始,我就自然放松,哪管美丑,放屁剔牙,一起胡侃扯闲篇,一起做饭吃饭,毫无顾忌。这才是陪伴我后半生的人,我当即认定。
而今已及而立之年,回首往事,虽无杀母丧女之痛,只因失恋一个引子让我十年生不如死,精神崩溃,事事不如意,小人作梗,研究生答辩明摆着有全部抄袭的,有老师竟然因和我导师不和想卡掉我,我不过是小小的蝼蚁,体会到人间所有人情世故,世态炎凉。读到钱钟书夫妇一心专研学问,低调为人处世,皆因品味过人间百态,我不禁感慨,同为天涯沦落人。
我从不和人说起我的那十年,我一直努力忘掉过去,许多人做不到这一点是因为现在的生活依然和过去紧密相连。而我不同,我抛下了编制工作,和那个地方的前男友,同事,朋友,甚至学生断了来往,我的父母手足也搬到北京附近的城市,所以现在的我看到电影结尾时深深地同情复仇者和被报复的人:他们会终生痛苦不堪。
从失恋那天起,一切都变了,我仿佛吸纳痛苦的磁铁,背负的负能量如果不爆发出来只有死。一个精神崩溃的人哪怕一点点的小事也会情绪爆发,所有的不如意都无法释怀。做了美容,交了钱后非要退费,明知朋友介绍的,还是发飙大吵一架。回去痛哭一场,之所以这样我的心里万分清楚,和人家美容院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知道这样迁怒于人太不该,可是对于当时无处倾诉的我去哪里找发泄的出口?
每天下班后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流泪,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泪水,问自己何时能流干。还好,水到渠成,开心的离开,除了同学,告别了所有人和事,开始新生活。
新生活并不如意,我现在能接受的原因是十年的魔咒没有到解开的时候。又苦苦熬了几年,第十一年遇到真命天子,第十二年结婚。
从第十一年开始,当时我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对生活突然没有任何想法,任何感觉,不悲不喜,从来没有那么放松过。对于经历平坦的人可能会误解为麻木,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会和我一样非常满足,即使无事可喜,但无事可悲已属万分感恩。
神话中的西西弗斯神话中,西西弗斯每天把石头推上山,晚上石头掉下来,第二天继续推,饱受永远失败之苦。我却是幸运的,在遭受无数挫折后,我在四十岁时悟到。
妄图对过去释然根本无用,所有遭遇痛苦挫折的人都会质问天地:凭什么让我遭受痛苦?凭什么?我也曾经无数次探究过,和大家一样看了许多书,看的书也应该差不多,提到帮助人消除痛苦的不在乎哲学、圣经、易经和佛教。
我认识的人当中,我想最痛苦的莫过于我爸爸的一个女学生,每次提起她,爸爸都面露苦色。这个女学生结婚后不久,丈夫精神病发作,她才得知嫁了个精神病患者。相比之下,我的一个爸爸也是精神病的初中同学要幸运些。在她父母新婚后不久,父亲疯了,但是他们家的悲剧到此为止。而我父亲的这个女学生含辛茹苦抚养大儿子,她的儿子在十八岁时也疯了,谁到了这一步不崩溃才怪。爸爸知道消息后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我猜。后来同学聚会时爸爸和我见到了她,我们想不到她非常开朗,爱说爱笑,交谈中得知她信了基督。我们中国人对真正的信仰打心眼里鄙视。信了基督放在平常人身上,在多年前肯定随处被说服教育。可是在她来说,我想所有人知道后都会舒口气。
没有找到“凭什么”的答案之前,我尤其痛恨命运,同时又希望是命运使然,算命的说我过了这十年就顺利了。在我三十三岁的一个晚上,我做了妙不可言的梦,梦里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出现在我的床前,对我微微一笑,笑得那么的美,然后面前出现一个展开的白色卷轴,上面写着两排字,梦里我知道是我命运的判词,但是上面的字如天书般,我急迫得想要看懂记下,终究无奈。醒来后好久仍回味着她温婉的笑容和飘逸的白衣,我仔仔细细回想生活中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微笑和如此纯洁的白衣,然后想到该是白衣大士,观音菩萨。
在这之前,我从未考虑过我是不是个好人。我只看到我的痛苦,我像活在黑夜里的人,内心阴郁黑暗,从未有阳光照进。但是,“看见”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后,我良心发现,回顾过往,发现我是个消极的人,对人冷漠,我渴望帮助,却从不恩惠他人,公交车上没有一次让过座。我对亲友冷淡,对同学漠不关心。不攀附富贵,却世故、势利。我憎恶社会,吝于付出,利字当头,毫无原则,衡量得失,锱铢必较。总体上说,我一点正能量没有。
剖析自我的结果,我很惭愧,虽未做大恶,可做过小恶,针鼻大的好事一件没有,绝对算不上好人。既然不是好人,我又有何颜面质问天地“凭什么?” 是的,我什么都没做,却口口声声要回报。
心即地狱,从我心里涌出的是源源不断的欲望,我没有遏制它们,甚至没有看见它们,任由它们控制我,指使我,怂恿我,蛊惑我。
佛说,起心动念皆为地狱。想要逃离地狱,唯有放下,平常心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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