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哆嗦着身子在我车前站定,不同于先前的和蔼,老爷子从陈月手里夺过那兜苹果,狠狠的摔在了我面前,完了似乎还不解气,颤颤巍巍的举起拐杖便朝我车上的苹果砸去,一边砸一边骂,说我是个缺斤少两的商贩,赚昧心钱,不得好死……
虽然我很穷,可做生意我有自己的底线,缺斤少两的事儿我从来都不干,无端的被人如此冤枉,我偏偏还云里雾里的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满车的苹果一个接一个的滚落到地上,我在一旁气的肺都要炸了,可是对方是个七八十岁的老爷子,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从围观群众的询问中我才得知原来老爷子竟将我说的九毛一斤听成了五毛一斤,我这样算不算是自作自受,本来是好心给人便宜了一毛钱,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
受了如此憋屈,我也来了气。我一把抓住老爷子的拐杖,任由老爷子怎样使劲都无法把拐杖从我手中抽离,老爷子气急败坏的骂我是狗杂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我扬起手就想去扇他,结果我的手还没扬起来,便被身后的人拽到了一旁。
拽我的人是老江,他劝我不能冲动,对方毕竟那么大年纪了,他要是往我车前一躺,那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围有些好心人试着跟老爷子解释,可是他始终坚持我说的是五毛,老爷子情绪很激动,没有人敢跟他较真,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时,一旁的陈月竟然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了陈月所说的话,她说:“大爷,咱们前天去批发市场买调料的时候,您不是问了苹果的价格吗,卖家说批发价是六毛一斤,人家拉回来怎么也得挣几毛,可能真是您听错了。”
无论如何我也没想到,那个老爷子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狠狠的用拐棍抡向陈月的后背,他骂陈月是吃里扒外的东西,还说要解雇陈月,这个月的工资一分也不发给她。
不知是被打的疼了,还是害怕失去工作,陈月哭了,泪珠如黄豆般,一颗颗的砸向地面,她的无助和委屈赤裸裸的在我面前铺展,那一刻,我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对着这个陌生的女孩,心里满满的全是歉意。
最终,老爷子从我的车上白装了两兜苹果,目测每兜都在十斤以上,可他装完之后尴尬了,满满的两大袋,他一个拄拐杖的老人,根本就提溜不动啊!轻咳两声,他又冲陈月吼,大声斥责陈月没有眼力劲,不知道过来帮他提苹果。
因为这件事,我和陈月算是认识了!之后的日子里便经常见她来市场买菜,老江倒是个自来熟,没过多久,便把陈月的家庭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陈月是赵县人,经亲戚介绍,陈月在那个坏脾气的老爷子家做保姆,老爷子七十八了,他的老伴常年瘫痪在床上,吃喝拉撒睡都要人服侍,因为老爷子脾气乖戾,子女们都不愿和俩老人生活在一起,他们这才雇了陈月。老爷子和他老伴每个月的退休金加起来有五千多,他们每个月给陈月开两千二的工资。
陈月说,老爷子脾气很怪,而且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怀疑的态度,她很早就发现老爷子总是趁她出来买菜的间隙翻她的东西,想来是害怕陈月偷他们家的东西。
老江是个热心肠,得知陈月想要换雇主,他就对这事儿特别上心,遇到熟识的人就叮嘱人家帮陈月留意合适的工作。过了大概有半个月吧!有个被老江称作王姐的人说想见见陈月。
“王姐”家有个儿子,轻微脑瘫,算不上傻,她这儿子二十一了,看上去挺白净,生的也算是高大帅气,只是他的不通透也是特别明显的,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动作很机械,甚至有些呆板。
而陈月的工作,就是照顾“王姐”儿子的饮食起居,因为“王姐”和她丈夫都要上班。
相比照顾瘫痪的老人,这倒是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王姐”人很好,她儿子也特别喜欢陈月,关键是“王姐”每个月给陈月开两千三的工资,这是陈月最满意的。
基于此,陈月对老江是特别感激的,所以陈月一有时间就会来我们租住的小院找老江,那时我就觉得陈月是个大傻妞,她一来就帮老江洗洗涮涮,想着以此报答他的恩情,殊不知这反倒把老江弄得不好意思了,虾米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姿态在一旁净说风凉话:“人生能逢几度春,该出手时就出手。”
老江没能迎来他的第二春,反倒是我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老江对陈月的评价只有俩字儿,实在。我们农村人寻摸对象,求的就是踏踏实实,能过日子,老江一早就怂恿我追求陈月,可我那时觉得陈月这姑娘有些憨,而我又是个感情细腻,心思敏感的人,尽管觉得陈月人很好,潜意识里却认为这样的傻妞绝对不是我的菜。
虾米是见过张晓敏的,他说我是不甘心丢了玫瑰花,捡朵喇叭花。按照虾米的意思,张晓敏就像玫瑰,高雅,神秘,魅惑,是个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可是陈月呢?简单,通透,从里到外的直白根本就提不起男人的兴趣。
我承认,大多数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我也多少有点儿。陈月的形象的确不是我梦想中的类型,她很瘦,个头儿也不高,细长的双眼像是两片墨绿的柳叶贴在了脸上,所幸陈月的皮肤姣好,加上乖巧的性子,整个人看起来倒还算清秀。
我们之间的开始,是陈月主动的。
那年的元旦,“王姐”一家跟着旅行团去三亚玩去了,陈月则留在家里看门。空闲下来的陈月几乎整日整日的待在我们院里。以前陈月总喜欢帮老江做饭,从那时起,她也做给我吃,不得不说,陈月的手艺很好,自从父亲出事后,我再也没有吃过如此可口的家常菜。
我从来没有对陈月表白过,可大家心照不宣的觉着我和陈月在处对象,正所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时间久了,我也从心底默认了和陈月之间的暧昧。
和陈月感情升温是在春节后,在老家受了风寒,我一回来就感冒了!陈月在电话里听说我发烧,年没过完,就从赵县跑回了石家庄。那晚,我烧到39.6度,陈月衣不解带的守了我一夜,她不停用热毛巾擦拭我的额头,手脚心,期间还灌了我一次退烧药。
陈月的辛苦没有白费,第二天早上,我的体温基本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陈月打开炉灶,熬上米饭,馏上馒头,然后就出门了。
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吧!陈月拎回一兜小笼包,她把包子摊在床头柜上,热气腾腾的肉香味儿一下子钻入到了我的鼻孔里。我不客气的用竹筷夹起一个包子就放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招呼陈月坐下和我一起吃。可是陈月却极其自然的拿起馏好的馒头,就着昨天中午的剩菜,守着屋子中间的方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我从床上下来,把包子提溜到方桌上,本意是要和陈月一起吃,可是陈月却说她不喜欢吃包子,我从陈月手中夺过沾满米粒的剩馒头,告诉她这包子我吃不完,让她和我一起分享,我的傻姑娘却说吃不完就留着中午吃,我病刚好,身子虚,应该多吃些好的。
在那间清冷的小屋里,陈月的话就像一股暖流,徐徐淌入我的五脏六腑,冰封两年之久的心好似被挑开了一个口子,那时候我便知道,陈月是个值得我交付真心的好女孩,在这个世上,除了母亲和杨睿,没有哪个女人像陈月这般待我好过,也许愤世嫉俗早就应该成为过往,我再一次的相信了爱情。
妾如此,君心岂能负?张晓敏求而不得的钻戒成为横亘在我心头永远的刺,所以当我清晰的意识到这段感情的真切后,我便暗暗做下决定,一定要为陈月买件金首饰,就当是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胸臆执拗于此,不仅仅是为了我和陈月的未来,也是为了那段我不能释怀的过往,我应当为它默哀,爱恨情仇,就让一切随风而逝吧!
因为母亲的病,那两年杨睿一直待在农村照顾父母,虽然杨睿在镇上的超市上班能够赚些钱,可家里的开销巨大,我在外面赚的钱除去每月要寄回老家的,几乎没有剩余。而我想要给陈月买礼物,就只能多做一份儿兼职。
在这之前,我曾为了买手机做过一份兼职。每天晚上我收摊后就在一家烧烤摊做钟点工,干上三个多小时,能够挣三十块钱,我干了有一个多月,买了部诺基亚。
决定为陈月买件金首饰,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去做钟点工,可当时刚过完年,天还很冷,做烧烤的商户还都没有开始干,而我又迫切的想要完成自己的心愿,最终,我在老江的帮助下,在医院找了份做临时护工的兼职。
网友评论